散文:红 薯
作者:张振峰
主编:高山流水
校对:咖啡的味道
红薯,对,就是地瓜。我的家乡叫红薯。
我的家乡在沃野千里的鲁西北大平原,以粮棉为主。但在填饱肚子是大问题的年代里,红薯以产量高的特性扮演过重要角色。岁月更迭,慢慢种红薯的不多了,但每年都有。物以稀为贵,红薯倒成了调剂生活的稀罕物。
那时红薯没有现在这么多品种,口感也差很多。记忆中以红皮白瓤居多,偶尔遇块紫瓤黄瓤的时候是极罕见的。四十年前老家冬天里比较清闲,不像现在人们一年四季都忙着赚钱。有心人就出力做一铺红薯炕,类似现在的大棚,一般在向阳背荫处,炕下能过烟火,用以加温促生长。炕上育苗是准备春天栽的瓜苗,如果是麦茬红薯就简单多了。麦茬,顾名思义就是割了麦子后再栽红薯,这阵子的苗子就是割取春红薯的秧子,剪成一截一截的再栽种下去,经浇水再遮荫几天,秧苗便倔强地成长起来,从枝条上冒出嫩嫩的新芽,不几天就爬的满地都是,郁郁葱葱起来。麦茬地瓜一般是对夏粮遭灾的一种补救措施,因为生长期短,产量自然也小。
地瓜秧长起后,还可适度采食红薯叶,拌点白面或棒子面,既节省了粮食,味道也不错,就现在说,也是菜市场的抢手货。秋后刨地瓜了,无论春地瓜麦茬地瓜都是这时刨。刨前用镰刀将已败气的地瓜秧割断,滚成一趟一趟的集中在瓜沟里,露出已拱裂纹的瓜床垄背。瓜秧在地里晒干,经粉碎就成为猪羊的天然饲料。刨地瓜,大多用三齿刨,本事高力气大的也有用板镢的,但板镢用不好容易把地瓜腰斩。把三齿或板镢举过头顶照着沟底垄边刨下去用力一掀,一墩红薯便破土而出,在艳艳秋阳下露出红红的笑脸,一垄垄一片片煞是喜人。
地瓜的吃法,在老家多是用大铁锅煮着吃,我小时专拣贴锅底锅边的,都烙成了硌渣,出了红薯油,较其他软糯香甜。用大锅头(台)烧柴做饭时也可随手丢进锅底下几块,最后再用未熄的余烬把红薯埋起来,吃饭时掏出来,这种烧地瓜格外好吃,揭开烤焦的薯皮,香味随着热气爆出来,哎呀,那叫一个真香!如果种了一亩半亩的,一时也吃不了,就用沙土一埋,即防冻又保水分,也有挖红薯窨(yin)子的,干湿温度都比较恒定,储存方式更具科学性,冬天里可随吃随拿。也有直接刨成地瓜干的,一片一片的,晾到房顶上,一定要防雨,发了霉就糟蹋了。晾干了自然就成了地瓜干,装到布袋里收藏起来。
瓜干可直接煮吃,也可磨成面,蒸成胶皮窝窝。这种窝窝猛一吃好吃,香甜劲道,但吃多了烧心!记忆中大队上也用地瓜熬制过糖稀,也是一项集体副业;也做过粉条。我曾和玩伴们溜到晾粉条的场院里,专拣半干的粉疙瘩吃,劲道,也不像干透的那样难嚼。瓜干除了代替主粮外还有一个功能,就是逢年过节也可送到酒厂换点瓜干烧,那烧酒透着一股焦地瓜味,烈的很。听大人说喝多了也烧心!但现在找不到了,纯粮酿造难找了。纯地瓜干酿的酒也许没有了,不是因为工艺有多难,大概只是那个物质生活匮乏年代的产物,粮食都不够吃,用来酿酒换酒就更是奢侈的事了。
一般农村人舍不得用小麦玉米高粱去换酒,用瓜干换点廉价的瓜干酒也是逢年过节时才比较多,用塑料桶子盛着。待客时倒在茶碗里,有酒壶的人家也少。冬天酒凉,就倒在茶缸里或烧水铁壶里,在煤炉上温一温,满屋酒香,暖烘烘的,农村的庭院街巷氤氲的瓜干酒香是红薯的一个华丽转变,一个质的升华!也恬淡温馨快乐了农村时光,使那朴素的乡情更接地气,更入人心,就像我这不算远游的游子,夜深人静时,还独酌一杯乡情,往往沉醉在回忆中的瓜干老酒里。家乡那片土地上的喜怒哀愁是那么真切,那么地道,像红薯和瓜干酒一样朴实、醇厚。
红薯,现在更常见,出门就是烤地瓜的小摊,品种也多,紫薯蜜薯,还有所谓富硒地瓜。但一兜老干面口感不好的红皮白瓤的故乡老家的地瓜,依然在记忆深处诱惑着我。想做回胶皮窝窝的愿望一直都有,但没有瓜干,磨不了面也只能是个愿望。小时闻过的烈性子喝了又烧心的瓜干酒也见不到了,只能在回乡聚会时一起谈论谈论,在忆苦思苦的笑声中过过瘾,真的成了回味了。
故乡红薯的藤蔓一直攀援在我的记忆中,老家的地瓜一直沉沉甸甸地深埋在我的心事里。唉!一直还想着,故乡的红薯。
作者简介:
张振峰,高唐县人,聊城宏运建安装饰工程有限公司职工,文学爱好者。散文、诗歌散见于中国诗歌网,鲁西诗人,齐鲁文学,双馨文苑等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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