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味茶 ‖ 刘晓星散文：父亲的心事

      父亲的心事

      我的叔叔出生在解放前，他只活了十三岁。虽然他已经走了近六十年，但凡见过他的老人，至今每当提到他，脸上仍会有无限惋惜之情。他没上过一天的学，奶奶也没有给他太多言语上的教育，但他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孩子。

      每天吃过早饭，叔叔都会主动拿着一枝小竹耙，去田野捡拾柴禾，且每次都能拾回一大捆。这样，奶奶做饭便没了后顾之忧。叔叔捡柴时，会路过一所私塾，时间久了，竟然能将学堂上大孩背不下来《千字文》，《增广贤文》，《孟子》等书中的内容大篇幅的随囗背出。私塾先生听闻后，曾多次登门找我奶奶，劝说我奶奶让叔叔上学堂读书。奶奶不痴不傻，怎能不知念书好。但是在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年月，让一个四十多岁，带着五六个孩子的农村寡妇来负担起一个孩子就读的费用，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奶奶也只能一脸窘相的谢绝人家先生的好意，学堂先生每次都是在频频回头和叹息中离去，他多么盼望能有奇迹发生。

      在那数着粮食粒下锅做饭的年代。每每吃饭时，叔叔总会将饭碗中数得清的米粒和掺杂了野菜的饭，偷偷拨到我太奶奶和姑姑碗中一些。老人发现，阻止时，他总是指着自已瘦瘪的小肚子说自己肚子小，吃多了没处盛。我的奶奶虽然不言语，但是，当她看到自已瘦小羸弱的孩子，拿起竹耙，去捡柴禾时，无奈和爱怜的泪水，早已挂满她清瘦沧桑的脸颊。

      有一年，村里唯一的水车年久失修，不能用了。村中父老只能到邻村背水吃用，往返三四里路。叔叔忙完家中活，帮忙挑完水。便在水车旁反复揣摩，拆了装上，装上又拆下，反反复复，连午饭都没回家去吃。仅用了半天时间，将大人都束手无策的水车给修好了。村中老人一个劲受抚的摸着他的小脑袋夸他聪明。然而，那天叔叔在修水车时，不慎挤伤了手，自己草草包扎，没当回事，以致后来感染了破伤风。奶奶发觉时，医生已经回天乏力。高烧不退的叔叔，在弥留之际还宽慰奶奶自己没事，歇几天就好了。自己已经把柴棚柴禾拾满，够奶奶过冬用了。然而，两天后，死神却无情的将叔叔给带走了。那年我的叔叔才十三岁，奶奶已近天命之年，我的父亲因失去与自己苦难与共的左膀右臂，伤心地几手疯掉，全家伤痛自不必言说。奶奶有大半年时间，去柴棚拿柴禾做饭，触景生情，总忍不住，热泪盈眶。因为叔叔，是末成年人，按照当时的习俗，是不能入正坟的，也只能将他葬在老坟旁边。但是，那里又靠近奶奶日常下田劳作的地方，我的二爷爷怕我奶奶见了伤心，便偷偷将坟给平了，以致多年后，再也找不到我叔叔的埋骨之地。

      近几年来，我父亲不再迷信传统刁俗，总想将早年故去的叔叔的遗骨移植到劳苦了一辈子的奶奶的坟前，陪伴老人，再烧几张冥钱。可是，当年我叔叔死的时候，我父亲也刚十几岁，再加上年深日久，坟头已平，且我爷奶辈的老人，多已作古，无从问起，再也找不到我叔叔的埋骨之地。我父亲也只能将他埋在心中，默默为自己苦命的兄弟祝福。

特邀作家简介：刘晓星，山东茌平人，1979年3月20日，喜欢文学，酷爱茶文化，初中学历，职业工人。

人生如茶

君子之交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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