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白老婆传奇》——第三章；刘亚学/王维宪 著
作者|刘亚学/王维宪
主编|幽梦静美、红柳
诗韵依依作者风采：刘亚学，网名满仓，吉林省长春市人。系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大江文学社副社长、总监。曾写作出版两部长篇小说；两部散文专辑；一部诗歌专辑。此外，还在省内外微刊发表文学作品二百余篇首。
王维宪，吉林省松原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写作出版文史作品多部。业绩载入《中华人物辞海·当代文化卷》。已故。
第三章
举贡旗率车队进奉欧李贡
颂圣歌惊四座赐住咸福宫
第二年八月中秋，伯都讷的天气格外好，太阳高照，大地金黄，松花江水奔流欢畅，只是时而有秋风吹来，叫人感到阵阵凉意。但是，人潮涌动、欢声笑语的热烈气氛，仿佛将秋风冲散，欢乐的人们手舞足蹈、尽情歌唱、奔走相告，脸上不断流淌着滚热的汗水，任秋风吹之不去。
副都统衙署举行盛大仪式，欢送欧李贡差官白老婆赴京进贡。城门外演练场四周旗幡招展，高耸的点将台上花团锦簇，正中高插的龙凤旗迎风飘扬。
这是伯都讷有史以来第一桩大事，欢送庆典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进伯都讷城，涌上演练场，个个心花怒放、欢声笑语。三江口一带的人来得更多，栽培欧李树的、打渔的、狩猎的、放牧牛羊的、种庄田的应有尽有，都为江湾草民出了个皇帝钦赐的差官赴京进贡而感到骄傲，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当白老婆骑着高头大马从城内走出来时，人们拥上去，争抢着要跟差官说句心里话。
“一路顺风，千万保护好皇上的贡品啊！”“祝皇上龙体安康！“愿万岁爷保大清国天下太平！”“别忘了请求皇上陛下平定叛匪噶尔丹！”“对呀，对呀，千万别忘了——”特别是请求攻打噶尔丹这一句，引起在场人的共鸣，都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喊着叫着，看得出深受侵扰之害已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
白老婆更是深受其害，她听着大家呼喊，激动得满脸涨红，不住地点头以示绝对不会忘记，白老婆好不容易挤到了点将台下，离鞍下马登上台去。
民众立刻停止了声息，场上一片寂静。
巴尔达宣读康熙皇帝去年来三江口宣布的口谕，又亲手代表朝廷将官服、大黄旗、朝廷腰牌授给白老婆。
白老婆郑重地接过来，穿戴完毕，腰挂腰牌，手举大旗，走下台来，把大黄旗插在头辆车的前辕上，然后翻身上马，一挥手各位司职人员各就各位。看看一切停当，白老婆一抱拳向台上大声说：“大人，一切准备完毕，欧李贡差官白老婆请求出发！”
随着巴尔达的一声令下，场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群众欢声雷动。
白老婆一拍身下坐骑，率领赴京进贡队伍缓缓走出演练场，走上通往京城的大道。她回身抱拳，高喊：“大人，乡亲们，再见了！”
但见，白老婆与鹄、柳、鸿、莲四个小姐妹，骑着一色红马，披着黄色斗篷，坐骑头尾扎着黄色彩绫；身后一列五辆大马车，为首的前辕插着大黄旗，旗上绣有彩色龙凤，并有日月，中间绣有四个蓝色大字：大清帝国。五辆车上装有欧李果、欧李蜜饯、欧李核、欧李根等各种贡品，全车都用黄色缎子蒙盖。车后，由一人带着五匹备用马，再后是两列十名骑兵，皆是武林高手，作为护卫。两条猎狗奔跑于队伍的前前后后。整个进贡车队虽然规模不算大，但也威严、壮观，颇有气势。
一路上，所过之处一见大黄旗，便受到无微不至的关照，真可谓畅通无阻。行走了半月有余，这天中午进了京城。守城官兵早已得知朝廷命令，急忙报告朝廷，朝廷派御差，把他们迎进驿馆，设宴招待，然后叫他们安歇，听候朝廷受贡旨意。
康熙去年的东巡用了近三个月时间，回京已近晚秋。
这次巡察虽然劳神费力，叫他难以支撑疲惫的身躯，但还不如噶尔丹疯狂反叛令他忍无可忍，痛下平剿决心，然而女儿蓝琪儿的苦苦哀求，又使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憋得他几乎要发疯。他微服私访漠西蒙古准噶尔部，偷偷与女儿相见。本来是想劝说女儿抛弃噶尔丹，与皇阿玛回到大清朝，没想到女儿那厮相亲相爱绝不割舍，特别是女儿身怀六甲，她毅然表示“生是噶尔丹的人，死是噶尔丹的鬼”，在康熙再三劝说下，只是说了句：“待女儿回去劝劝他归顺朝廷，听女儿的消息吧。”
康熙回到京城不能说是满怀希望，也得说是抱有希望地盼着女儿蓝琪儿送来好消息。如果噶尔丹归顺，一可不动一刀兵便可统一北方，而不再劳民伤财、生灵涂炭；二可不丧失亲情，免得落个“嗜杀成性”的骂名；三可使北方民族免受准噶尔部侵扰、杀戮之苦。等啊等，冬天过去了无声无息，春天过去了悄然无声，夏天过去了又到晚秋，还是杳无信息，康熙失望了。北方不断传来噶尔丹仍然野心不死，疯狂进犯他部，祸心仍在夺取中原的消息，康熙彻底绝望了。朝廷内部的当面牢骚、背地议论以及民众强烈不满，时时袭击着他，他真是要发疯了，要癫狂了。偶尔他有意识地通过肉感的情爱，在皇后、嫔妃、宫女身上发泄，企图排解他内心的烦躁，但得到的却是这些女人因莫名其妙而抱怨和沮丧。
京城的晚秋是多雨稍有凉意的季节，他内心的枯燥、烦热并没有因此而缓解。此时又是果实成熟的季节，因此想到吃些欧李果可以排解胸中的郁闷和烦躁，想到伯都讷贡差赴京进贡，想到集美丽、强健、勇敢、智慧、泼辣于一身的江湾少女白老婆。
这个女孩子给康熙的印象太深了，觉得这女人是自己最急最急的需要。他想，白老婆来到近前，她烧制的野菜村饭，可以大开朕的脾胃而强健有力；她调配的果品草药，可以启动朕的思绪闸门而神驰思往；她那火辣辣的热情，可以将朕卷在情感的漩涡中惬意地旋转——但是，她仍会怀着对准噶尔部的刻骨仇恨向朕发难，假如是在只我二人独处时倒好说，如果是赶在朝堂上大庭广众之下，那可就难堪了！欧李贡差官，白老婆呀，你也是朝廷的命官了，你会这么办吗？——哎呀，还好，白老婆不是执意拜朕为师，要朕教她武功吗？徒弟是会理解师父的苦衷的——
就在康熙侧身卧在乾清宫后室床榻上冥思苦想的时候，执事太监引内大臣佟国纲走进来。
佟国纲跪地上奏：“启奏万岁，伯都讷欧李贡差官白老婆，押运贡品已抵达京城。”
这两句奏辞将康熙从沉思中唤醒，急忙坐起来说：“舅父请起身说话，白老婆来了，在哪里？朕就去见她！”
佟国纲听出皇上要急见白老婆，觉得有失体统，急忙说：“皇上不要着急，他们已经在驿馆住下，一路劳累恐怕早已安歇，何须皇上圣驾前往呢？安排明日殿上敬献贡品也就是了。”
康熙这才想起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皇上，接着佟国纲的话说下去：“对呀，明日早朝，太和殿，接见欧李贡差官。内务府提早接受贡品，由广储司收管，不得有误。”
“遵旨。臣告退。”
第二天早朝，文武百官已走进太和殿，分列两厢。康熙在四名宫女陪同下登上龙坛，居中端端正正坐定。
辰时刚到，执事太监高喊：“皇上有旨，伯都讷欧李贡差官白老婆觐见哪！”
百官听了此名，多有鄙夷地相视一笑。
白老婆迈步跨进太和殿门槛，沿着百官列城的长廊，稳健、洒脱地走来，那气质、那姿态、那容貌，立马使百官瞠目、屏息而呆立。
白老婆跪地，抱拳，高呼：“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如裂帛之清厉，似裂石之响亮，更令百官惊诧而叹服。
康熙为之自信，为之骄傲，故而提高嗓音说句：“欧李贡差官，平身！”
白老婆回答：“谢主隆恩！”站起来。她接着把已将贡品如数交给内务府广储司收管之事，禀告皇上，又遵皇上之命绘声绘色地把欧李果、仁、根的功效向文武百官述说了一遍，百官队伍中发出一片“唏嘘”之声，以此表示怀疑。
康熙说话了：“各位爱卿可能有所不信，朕已在松花江三江口亲身体验，那真是立见功效，朕佩服得当即就称白老婆为女菩萨了。不信，你们可问内大臣佟国纲、理藩院尚书阿喇尼，他们都是当场见证人。”
二人点头称是。
白老婆说：“启奏圣上，微臣准备了一些，不妨给诸位大人品尝品尝。”
康熙很高兴地表示准奏，向白老婆喊了声：“抬上来！”
只见白老婆的四名小姐妹很吃力地抬进来用黄缎子遮盖着的一个柳条筐，放在地当央，筐里装着欧李果。康熙命白老婆分发给每个官员一枚，而且强调每人只许得一枚，并要求他们就地品尝，看看有何感觉。
大臣们将欧李果托在掌心，看那红中透紫的颜色，那晶莹剔透的光泽，又嗅到扑鼻的芳香，毫不犹豫地吃下去了，有人也连果仁咽下肚去。多么酸甜可口、香沁肺腑呀？所以都回味无穷地啧啧称赞，还有人心中嘀咕：“皇上太小气了，只给了可怜的一枚。”
见他们如此神色和举止，康熙又说话了：“众爱卿怎么样啊？”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可不得小看了这北寒地带的欧李果啊，那可是世间稀有的珍品呀！更小看不得这位松漠村野中土生土长的女差官啊，她更是绝无仅有的奇才呀！”
百官齐声说：“皇上说得对，欧李果，珍品；白差官嘛，奇才也！”
白老婆急忙说：“哪里哪里，各位大人过奖了。皇上光临三江口给伯都讷百姓带来富庶和吉祥，我等感激不尽。如若皇上还需要什么的话，小民一定准时送来。”
说得百官笑起来，康熙也笑了。
康熙说：“难得伯都讷人对朕的一片真诚，朕今天颁布诏书正式封赏你们。内大臣，宣读诏书吧！”
佟国纲展开圣旨，百官皆跪，白老婆亦跪。佟国纲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伯都讷民女白老婆，千里迢迢进奉欧李贡有功，特赏黄绫、红缎各十匹，白银三百两，马五匹。封白老婆洗澡欧李园为欧李贡御园。每年选上好欧李果四十担、欧李蜜饯四十坛、欧李仁和欧李根二十担，上朝进贡。特封欧李园主白老婆为欧李贡差官，享受朝廷俸禄，由伯都讷副都统衙署按九品待遇支付。朝廷特赐官服一套、朝廷腰牌一只。欧李贡差官之职世代自行承袭。钦此。”
白老婆叩头高呼：“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执事太监宣布：“退朝！”
文武百官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白老婆忽然大喊：“皇上老爷子可别走呀，小女子要拜您为师呢，您咋没说呢？”
百官止住了脚步，有的回身盯着白老婆，以为她发什么神经呢，有的竟发出轻蔑的笑声。
“诸位大人请留步，小女子斗胆请朝廷高官重臣暂缓出殿，”白老婆跪着回身说：“不是小女子夸海口，在三江口有幸识得皇上，感受到圣上不但功高盖世，而且武艺超群，小女子恳请皇上收我为徒，皇上已经答应我上朝进贡再谈！”
康熙急忙说：“是的，是的，朕确有此承诺。”
百官返回身，在原位站好。
白老婆坦率直言的性格使她毫无顾忌，跪着挺直身躯，接下去说：“小女子虽然不识字，可是心不糊涂，脑子不笨，记忆力又好。万岁爷离开三江口时，在船上吟诵了一首诗，我听了一遍记在心中，现在我当着皇上和各位大人的面朗诵一遍。”说完朗诵如下：
松花江，江水清，夜来雨过秋涛生，依水叠锦绣縠明。
彩帆画鹢随风轻，箫韶小奏中流鸣，苍岩翠壁两岸横。
浮云曜日何晶晶？乘流直下蛟龙惊，连樯接舰屯江城。
貔貅健甲皆锐精，旌旄映水翻朱缨，我来问俗非观兵。
松花江，江水清，浩浩瀚瀚冲波行，云霞万里开澄泓。
朗诵完毕，从身挎的锦囊中掏出一个折子，举过头顶说：“启禀皇上，折子上所写的是伯都讷衙署笔帖师按民女口述记下您的这首诗。现在还给皇上请您过目，看是否正确。您的诗我虽然不甚理解，可我的发音绝对不会错，如果有错字那是我们那个笔帖师学问太低的缘故。”
执事太监走下来把折子呈给康熙，康熙用眼扫过一遍说：“不错，不错，正是朕所述原诗，朕给它加个题目，就叫《松花江放船歌》吧。欧李贡差官白老婆冲耳全记，奇才也。”
一位大臣说：“皇上能触景生情，出口成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白差官虽不懂诗文，但充耳能记，亦世间少有。伯都讷人了不起，伯都讷女人更了不起！”众官员随声附和“是呀，是呀。”
康熙示意执事太监，执事太监会意，便高声说：“圣上有旨，欧李贡差官白老婆到内务府领赏后，率进贡其他人众在京城游赏三天，然后返回伯都讷，白老婆进宮小住，皇上要收徒训武。宣旨完毕。散朝！”
文武百官渐渐退出太和殿，白老婆仍然伏地虔诚礼拜。
康熙走下龙坛，走近白老婆，俯下身来，亲手将白老婆拉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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