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记忆
文/艾文章
父亲的诗歌
父亲的诗歌
不写在稿纸上
而是在田野的畦垄里
他常常以锄做笔
挥汗如雨
父亲的诗歌，题材宽广
有含羞的玉米，泼辣的高粱
也有花生的朦胧，棉花的意象
每次读起父亲的诗歌
总让我热泪盈眶
父亲对他的诗歌，总是
不断地修改。润色
删除其中空洞的词语
深秋，父亲的诗歌
发表在白云蓝天下
等待粮仓，结集出版
我还没有写过母亲
在我的诗里
曾多次写到父亲
但还没有一首诗
写过母亲
不是母亲不可入诗
我怕，一写母亲
我的诗就淳厚朴实了
我怕一写母亲
诗句里，就会传来甜甜的乳名
就会升起袅袅的炊烟
就会弥漫棉花般暖融融的意象
就会浮现老屋前深情的期盼
就像别人管母亲叫妈
我管母亲叫娘一样
我的诗，就会朴实如
故乡的一棵小草，或一枚土豆
姐姐
那个因生了两个女儿
经常挨姐夫打骂的女人
是我的姐姐
那个在大街上拾荒的女人
是我的姐姐
那个为了三斤青菜与小贩讨价还价的女人
是我的姐姐
那个黄昏时分赶着一群羊回家
还要做饭洗衣喂猪喂鸭的女人
是我的姐姐
那个从不穿新衣的女人
是我的姐姐
那个大字不识一个，却发誓
要把孩子培养成才的女人
是我的姐姐
那个明知自己有胃病，却
不舍得吃药打针的女人
是我的姐姐
那个有多少痛苦都独自咽回肚里的女人
是我的姐姐
土炕
老家的土炕，连着灶膛
母亲只需一把柴禾
土炕，就热乎乎的
童年时，我就在这张土炕上
嬉戏，玩耍。听母亲
讲述大灰狼或小白兔的故事
傍晚，昏暗的油灯下
母亲盘腿坐在炕沿
一边纺着棉花，一边
教我学唱那支古老的童谣
那嗡嗡的纺车声
仿佛是一支催眠曲
使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而今，不知怎地
常常想起老家的土炕
那37°的恒温
至今温暖着我的心房
月
小时候，你明晃晃的
挂在中天。如水的清辉
照亮，我和小伙伴们
天真、无邪的童年
后来呀，我和她
常常躲在麦草垛里
或一棵大树的后面
诉说着软绵绵的情话
生怕被你窥见
再后来，我去了异乡漂泊
你却紧紧追随着我
这时我才发现，你原来是
我眼眸里的一滴相思泪
不经意间，滑向了天边
而今，你的辉光
是如此的暗淡
一如我，迷茫
昏花的老眼
想你，在午夜
亲，在这寂静的午夜
在这城市建筑工地的旮旯里
我又想你了。窗外
硕大的月亮正把它那如水的清辉
洒在我的窗前
不知它是否带来了你的消息
亲，此时的你
是否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反正，我又想你了
想与你在一起的时光
想离别时你的泪眼迷离
亲，我不知道
上帝既然让我们相亲相爱
为什么又要造出思念这个词
其中的痛苦
只有亲身经历的人
才理解得透彻
亲，想你的时候
我就铺开稿纸
把思念、痛苦写在纸上
一如此刻
我为你写下的这首小诗
教女儿识字
来！快快认识这些汉字
这是高粱，那是谷子
这是南瓜，那是玉米
它们都生长在你乡下爷爷的田园里
这青青一片的是麦苗，而非韭
一到五月，它们就锋芒毕露
献出饱满的籽粒
直至成为我们餐桌上的馒头
这挂在南墙上的，是一把
早已锈蚀了的镰刀
当年你的爷爷，就是握着它
在庄稼地里挥汗如雨
那弯弯的蜷缩在场院边的
叫铧犁。它曾经年复一年地深入泥土
让乡下的爷爷们播下希望的种子
还有这挂在春天枝条上的榆钱、柳絮
在饥荒年代，你的爷爷奶奶就靠它们充饥
这些古老的汉字，都有着几千年的历史
现在，它们虽然远离了你的生活
但你一定要亲近它们，并时刻牢记
作者简介：
艾文章，山东莘县人，习诗多载，已在多种报刊杂志发表过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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