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
闪电是以我们为底线
出现在初夏的景色里的
一棵被照亮的树
希望自己是旷野里唯一的角色
与之相呼应的是错落的云层
在瞳孔里集聚
天籁也汇成了溪流
像肌肤，过滤着身外之物
来不及转身，我们已经领悟到
闪电夹带的黑色葱茏
跟随一阵强风，像极了漩涡
我们在白天也经历着
树枝是闪电脱下的硬壳
一片树林在奔走时慢慢将自己掏空
但总有一个人孤绝
在消失时留下一条白色的隧道
静夜思
一些雪从眼角游走
黑暗的肉身像黑夜一样沉重
垂钓月亮的人
站在屋檐上；鬓发深陷于
白色的陷阱；遥远的村落又古老了一些
几棵树从村子里走过
一闪一闪的。没有比这再熟悉的了
像是被遗忘的情景重现于眼前
一段风吹的插曲
所有的房舍都沉默不语
应该是在接受洗礼
月光让不大不小的故乡变成了水晶宫
门口的石头发出一阵阵叹息
一些风摇晃着灯
一些人在灯光里摇摇晃晃
所有的寂静，都在听
接受史
因为有花朵
就接受了枯萎、泥泞和馨香
因为有爱情
就接受了欢乐、泪水和悲伤
因为有故乡
就接受了遥远、漂泊和彷徨
因为有思念
就接受了黑夜、风雨和月光
因为有清晨
就接受了露珠、鸟鸣和想象
因为有生活
就接受了白发、迟缓和沧桑
因为有背影
就接受了离别、流水和空旷
因为有梦幻
就接受了漩涡、锈迹和回望
夤夜
蛙鸣不是全部的乐曲
窗外的寂静
猛如虎。水塘和摧毁睡眠的警告相比
我更爱你，依偎着花瓣
那些陈旧的记忆
死而复生
月光的歌，必定沿着老路来找我
作为一种补偿
或吻，或泪，醒着的忧愁
摘掉一面镜子的欢乐
我笑了吗？那些忘不掉的相遇
在燃烧，水流重复
夤夜的残缺
流向绽放玫瑰的圆满
这就是我的父亲
一辈子胆小
从不敢在众人面前大声说话
我曾嘲笑过他的懦弱
一辈子都在漂泊，不停地外出打工
为了一家人的日子
不致于吃了上顿，下顿还没着落
我也劝说过他，心疼过他
但他总是不听，总是保持沉默
即便是在我进城工作之后
结婚之后，有了两个孩子之后
他一天也没有闲着
他一辈子没有宗教信仰
只知道将心比心
将最好的东西留给装在心中的人
对待外人也是。他好像
根本分不清远近，简直气得我没话说
现在，他在城里住不上几个月
就嚷着回家，为此我也和他生过气
但在乡下没住几天他就回来了
像换了一个人，心平气和
买菜，接送孩子……我也慢慢习惯了
把他从农村生拉硬拽到城市
毕竟也是无奈。转眼，他已经老了许多
却还是一心想着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那里，有古井，有磨盘
有陪伴他的庄稼地，有爷爷奶奶的坟墓
有几棵能说上几句话的果树
有几个和他一样弯腰驼背的邻居
有太多抹不掉的记忆
也有扯不断的瓜葛，不知该怎么说
……这就是我的父亲
像一座无名的山，像一条无姓的河
在黄昏的大街上走
西边的火焰，没有背叛谁
水像火车，依旧沿着昨日的轨道行驶
那些沉重的肉体
开始舞蹈；那些发光的树木
变成了城市的脊背
打印在橱窗的红唇
像一块冻肉。空气像动物的鬃毛
黄昏吸纳着细小的事物
一些声响在身边挣扎，我能触摸得到
快乐呆在金黄里
像在等待主人
太阳不再是一块温暖的石头
而是一群蚂蚁
滚动着，迎接未知的路
路灯还没有亮
幻想是一张网：网住被崇拜的部分
有残缺，有永恒
有一艘船在黄昏里驶来驶去
河流
有片刻的片段，就足够了
有美丽的瞬间，就已经感到了圆满
我们幻想做你的涟漪
收集桥上的相望
我们一次次从你的岸上经过
用目光打捞水中的影子
河面上的留白
是我们沉默的理由
在河底赶路的鹅卵石却让我们幸福
所有的故事都是你经历的
你最懂
河水和河岸共用着一副嘴唇
你和自己是相爱的
如果水和水草
都是你的肉身
那么涟漪和鱼群就是你的灵魂
你悄悄地流走
我们也慢慢地老了
你看，下游的那轮红日
映红尘世的面孔
我们也终于找到了我们的心
一个人枝繁叶茂
裸露着，荡漾
耸立着，辉煌
戈壁滩上一棵树，被忽略了多少次
就会被怀念多少回
春风将秋风的理论推翻
邀请一个人
挺直了腰杆枝繁叶茂
风雨和雷电围绕着他
太阳和鸟鸣围绕着他
一个人被季节呼唤，有时像风筝
一个人与自己相依为命
咽下所有的风声
活在一片郁郁葱葱中
雨声只能请梦境来照料
它像光
照亮我们，抚摸我们
在山穷水尽处
它不是声音
它记录声音。在它的怀里
尘世变得遥远
门在远处
它站在门外，收集雨声
和雨声一起等待
寂静来自雨声，它来自心中
光，很模糊
一个人抽烟，被黑夜吞噬
寂静里，没有任何风险
两棵树显露出的坦然
是两滴雨相互之间的聚焦
如果它告诉我们
未来不是雨声
而雨声就只能请梦境来照料
朦胧中所见的生活
大量的往事
像月光，在记忆的墙角越堆越高
像柴垛。抓不到把柄的风
总是从那里经过
像我，独自在黑夜里穿过月光的森林
看到骨头的样子，像漂白的路
我走在路上，像露珠
总是不经意打湿生活的裤脚
而我，愿意是那裹腿的湿漉漉的孤独
像被荒草缠着
像一片朦胧在黎明时
要向世界表达的那些美好
木头句子
你也许会感到羞赧的
尤其是无法在优雅和随性之间
保持中立的时候
而那些句子，和流亡相比
没有那么多的悲伤
你也许从那些木头句子里，也能感受到
直截了当
一个人跳一步，哼一句
穿着黑夜的袍子
面无表情，你甚至会质疑
这是不是真的
你的感觉，像燃烧
而那句话还没有从口中说出来
冬天豢养风
你敲敲门，房间里
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故事，你肯定不止一次地
听说过
缄默压疼了双肩
最后的需要
被迎面扑来的湛蓝推翻
不是因为孤独
也不是因为急切需要被拆除的快感
我在内心哼唱一首歌
只有你知道
那是缄默压疼了爱的双肩
在岸边
我们一直走
走向不是黎明的地方
但也不是黑夜
我吻你，你是海水
拥有汹涌的海浪，也拥有静谧的月光
我们的爱和疼痛
在青春里匆匆走过
被风吹着的故事
不知道我们的双肩有多么贪婪
也不知道
缄默的分量和春天之间
有多少恩怨
作者简介
程志强，笔名遇石称兄，男，1980年5月出生。出生地洛阳，现居平顶山。作品见于《诗刊》、《诗潮》、《中国诗歌》、《星河》、《绿风》、《中国诗选刊》等数百家报刊杂志。
鲁西诗人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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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评论：（以姓名笔画为序）王梅芳、刘广涛、刘东方、宋来莹、张厚刚、阿勇、赵月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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