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诗歌慰藉心灵
甜丝丝的田埂【组诗】
速写 其一
沿着牛的脊背
一只白鹭从牛尾行走到牛头
牛多褶皱的脖子
被踩得有点痒
吃草的牛
抬起头
望着一轮夕阳
准备用弯弯的角组成的弓
对着它
射出去
其二
改飞翔为步行
一只白鹭把天空降到一头牛的
脊背上
悠闲得很
这个穿白色羽绒服的
贵妇人
骑着一头青牛
走在民间
隔着一个湖泊
夕阳
津津有味地看着
其三
牛只低头吃草
一只白鹭独立在弯弯的锐角上
差一点跌下来了
幸亏风及时扶住它
幸亏它体轻
幸亏一头牛及时发现了
把脖子抬起来
现在，一头牛的脊背
成了白鹭的天空了
白鹭收起了羽毛
用细细的腿
丈量着
波光粼粼的湖
露出牙齿
笑着
大堤
青草一层层刷着绿
牛的蹄子不见了
深埋在里面
牛的性子慢的很
仍然不慌不忙
被草牵着走
不急于把腿拔出来
牛顺着耳，低着头
乖乖地
被青青的草领着
牛一定被灌输了什么
草一定承诺了什么
几只鸟在天上急转弯
也飞下来
停在牛背上
倾听
其二
鸟飞着飞着
被风拦住了
把它们拽下来
给它们每一只
发一头牛
骑着
其三
牛的乐园
鸟的天堂
牛像孕妇
胃里
差不多装进去整个田野
鸟是最小的牧童
骑在牛背上
用羽毛做鞭子
被牛挠痒
我睡在斜坡上
梦境里
一棵草长到了我的脸上
其四
牛站在草里
望了一眼田野
田野里的绿
蔓过来了
我看见了它们埋在泥土里的脚
风也跟过来了
庄稼在地里晃动着身子
村庄斜斜的
随着影子似乎在移动
炊烟直接跑过来
唯一不动的
是对面的青山
越是春天，色彩越重
它得负责把天空撑起来
长山水库
铁锹挖出来的湖
下午五点钟光景
装满了夕阳
青草钻进了大堤上的泥土
牛用舌头把它们揪出来
几只白鹭从水田里
飞上来了
它们的天空是逐渐增高的
先是牛的脊背
然后是牛角上挂着的落日
最后是落日上方的群峰
群峰上方着了火的西天
湖水
西边是夕阳
东边是白鹭
都在往下落
一个被白头的芦苇托住
一个被黑牛的脊背托住
一条大堤是一把
长长的笔直的刀
刀刃上立着
不怕死
更不怕疼的青草
青草
牛先用舌头围住它们
然后把它们抱起来
慢慢地送到胃里
动作特别轻柔
牛只是暂时让它们在里面住一会
仿佛熟悉一下环境
牛的肚子大的很
有时候能装下几十条田埂
牛爱这些青草
牛是肉做的
镰刀是铁做的
想想看，一头牛收割青草
跟一把镰刀收割青草
有多大的差别
晚上，一头牛从田野回来
一般不睡觉
它一躺下来
立即从胃里掏出
睡在清香里的青草
给它们加上了一些泥土
一些热气甚至月光的奶水
在夜里
牛的胃是最大的石磨
磨着四季
磨着田野
长堤上
一头牛被草领着走
猛一抬头
两只弯弯的角
差一点挑破了夕阳
幸亏有芦苇护着
幸亏群峰的锷
比牛的更尖
大堤上，牛继续往前走
继续让青草埋住四条腿
暮色在前面等着它
村庄在前面等着它
它搬运完青草
然后睡在自己的胃里
牛
睡在夜里，睡在胃里
青草跑出来，不拦
田埂跑出来，不拦
大堤跑出来了，不拦
整个田野跑出来了，不拦
舌头是小勺子
月光是奶粉
夜凉如水
搅拌搅拌
香气弥漫
乡村的夜
月光在撒雪白的奶粉
村口，牛的舌头在搅拌
田埂上，青草在搅拌
池塘边，树枝在搅拌
水田里，稻穗在搅拌
墙角处，蟋蟀在搅拌
房间里，鼾声在搅拌
屋脊上，露水砸下来了
全是沉甸甸、香喷喷的
光芒
乡村的夜是另一个白昼
睡眠是土地
梦境是庄稼
香气在劳动
青草 其二
然后把它们举起来
牛被舌头牵过来
把它们一围
轻轻地一卷
连同嫩芽一样的汁液
全部流到了胃里：
最小的仓库
里面装着露水
风
昨夜的月光
清晨的最新的阳光
全是最初的模样：
田野的样子
甜丝丝的田埂
甜丝丝的田埂
难怪牛一头扎在上面
不肯抬头
被香气牵着走
牛背上驮着
尾巴上系着
牛毛上粘着
风越吹越多
牛甚至背不动了
它越走越慢
越来越像一个孕妇
可能怀着一个小小的田野
田野的牛
晃晃悠悠
再走下去
可能被青草的汁液以及香气
熏倒
田埂牵着它
让它拐弯
它就拐弯
允许它走直线
它尽量走直线
那么多青草跟它耳语
牛听话得很
风拦住它
就用两把弯刀
顶住风
庄稼拦住它
攒一把力气
挤过去或者
干脆咬它们一口
越往里走
田野越深
田野的深处全是绿
一整块玻璃一样
没有割开
一头牛能把它裁出一道缝吗
一头牛被层层叠叠的绿夹着了
身躯疼痛吗
田野，田野
你牵走我的牛
田野，田野
你要善待它
作者简介
凌晓革，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在《诗刊》《北京文学》《诗歌报月刊》《诗潮》《常春藤诗刊》《青春诗歌》《青年诗人》《绿风》《扬子江诗刊》《中外文艺》《朔风》《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巫山》《诗神》《特区文学》《青海湖》《秦都》《沧江文学》《西南作家文学》《淮风》《太白诗刊》《汉江文学》《经典诗歌》《关雎爱情诗》《美塑》《岷江文艺》《天涯诗刊》《大风诗刊》《半岛诗刊》《安源诗刊》《文化前沿》《诗日历》《中华诗人》《幸福》《风流一代》《安徽教育》《语文学习》《课堂内外创新作文》《作文》《当代教育》《教师文学》《中华校园》《大家教育周刊》《素质教育大参考》《中国教师报》《语文报》《初中生作文》等发表过作品。诗作多次在诗赛中获奖。出版过诗歌合集和折叠诗集。主编过学校文学社社刊数年，获安徽省十佳及全国文学社团刊物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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