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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兰溪日子有戏有味(《兰溪美食》序)

食色,性也。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吃什么,怎么吃,这是一个谁都避不开的话题。吃得好不好,向来是体现生活品质的标准。兰溪人常拿“吃”挂在嘴上,一见面首先要问“吃了吗?”“上哪吃?”“跟谁吃?”等等。兰溪人管喝茶叫“吃”茶,抽烟叫“吃”烟,就是累了也叫“吃”力,力气都吃完了,便是累了。兰溪人曾经有一个引以为傲的雅号叫“吃讲师”,顾名思义就是对“吃”这件事非常讲究。但在崇尚节俭追求效率的时代,它似乎又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雅号,好像兰溪人就会吃似的。

兰溪自古有“三江之汇、七省通衢”之誉,是一座典型的商埠城市,有“小上海”之称,各地的会馆、会所曾经遍布小城的角角落落,从而给兰溪带来的流量红利,同时也为兰溪的美食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因为整个钱塘江流域兰溪是一个重要节点,往上走,一边是衢江,一边是婺江,河道开始变窄、变浅。许多从下游来的大船要从这里改走陆路,或改运小船,兰江沿岸的“三十六码头”人来舟往十分繁忙。来来往往的客商们不得不在这里停下匆忙的脚步,吃酒听曲便成了这里发展最广泛的一种产业。当年的戴叔伦、杨万里、汤显祖、徐霞客、王阳明等等都在这里留过宿,喝酒会友,兰江鱼、兰江蟹,以及兰溪的小吃等等,都留在他们的记忆里,留在他们的诗文里。因为客商与文人墨客的停留,而使全国各地的方言、美食在这里集聚、沉淀,继而发扬光大。据统计,兰溪有各种小吃三百多种,这应该都是商埠文化之功。

兰溪人在乎吃,吃什么?怎么吃?跟谁吃?都很有讲究。同样是吃面,早上吃与晚上吃不同,家人吃与客人吃不同。李渔就曾经发明出“五香面”与“八珍面”,以区别一般客人与珍贵客人不同规格的面。李渔可以说是兰溪“吃讲师”的代表,在他的《闲情偶寄》中对怎么吃有专门论述,“重蔬菜、崇简约、尚真味、主清淡、忌油腻、讲洁美、慎杀生、求食益”等八大饮食主张哪怕今天看来,仍然是美食主流。李渔不吃狗肉,不吃牛肉,因为狗能守夜,牛可耕田,都是人的好朋友。所以李渔被称为“人道主义美食家”。当然,时代不同,现在的牛已经不用耕田了,只是供人成为盘中物了,所以兰溪的牛肉面成为了兰溪美食的代言,一经邓超的宣传,成了兰溪的网红面。

兰溪美食文化源远流长,不仅仅是兰溪面,还有兰溪的酒、兰溪的菜、兰溪的宴,等等,都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厚的底蕴。游埠的烂生菜、肉沉子,李渔的鸡子馃,诸葛的行军菜,梅江的风肉,芝堰的水米糕,等等,数不胜数。“金华酥饼兰溪香”,“金华火腿出兰溪”,以前的兰溪美食是金华的代言。古代兰溪江面有一种专门提供水上游的船叫“茭白船”,上面的菜有专门的讲究,色、香、味俱全,吸引着游客的胃,被称为“茭白宴”,是商人在兰溪宴请客户的必然选择。嘉兴的粽子是兰溪人远走它乡创下的品牌,鲁迅在上海曹聚仁家吃到的梅江小麦铃让他念念不忘,兰溪的茉莉花茶被周恩来作为国礼送给美国总统,兰溪毛猪的科学养殖得到毛主席的批示,等等。特别是近年来,兰溪的美食文化吸引着一批批的食客前来与影视媒体采风、拍摄。兰溪也因此被授予“浙江美食名城”“中国美食文化名城”等荣誉称号。

兰溪是一座舌尖上的城市,它的姿态、它的味道、它的情色,都需要你慢慢去细品。划一条船,随波飘流;骑一单车,迎风前行;抑或携一知己,一壶小酒,在游埠,在古城,在通洲桥畔,对月畅饮。兰溪日子,有戏有味,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满足,更是精神上的幸福感。从吃得饱到吃得好,从吃得好到吃得精,是一种生活上的追求,也是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李渔曾说过,造物主对人的设计真是奇妙绝伦,眼耳鼻舌,手足躯骸,一件都不可少,但独独口、腹的设计成了人的累赘之物,世上所有功名利禄的争夺,无一不是为了满足口腹对食物的欲望追求。在茅棚吃与在宫殿吃,那是不同的社会地位体现;粗茶淡饭与山珍海味,那是不同的物质基础。但社会的终极目标是追求没有差异的共产主义,共同富裕是必然途径。在兰溪人看来,共同富裕不仅仅体现在物质的拥有,更在于一种精神的平等追求。比如面对兰溪美食小吃,所有的食客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在分布在兰溪各个角落的三百多家面馆里,不管你是官员还是老板,是文人墨客还是平民百姓,都要点单喊号,依次排队,明码结价。

在兰溪,小富即安,对物质的追求不以贵贱论,而是以需求论。兰溪的美食琳琅满目,一百个游客可以有一百种需求,在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幸福不仅仅是你要什么就有什么,更在于你可以不要什么的任性。走进兰溪的每一条街巷,每一个小镇,每一家美食小馆,面对墙上满满的美食单,你可以任性地挥着手,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然后把手指定格在自己内心最需要的那个名字,大声地说我爱你:来一碗我心爱的牛肉面,要加料!

在兰溪,有句话叫,兰溪人一天看不见横山就要哭的。那是因为兰溪就是过日子的天堂,出去就是受苦,所以兰溪人都不想离开这块土地。当然,在新时代来临,科技的文明给兰溪带来不少的冲击,兰溪的发展相对滞后。但所有的这些都不妨碍对“有戏有味”兰溪日子的追求,兰溪人的包容、创新、开拓、担当等等,都可以成为超越时代发展的垫脚石。横山塔现在叫聚利塔,与之相对应的是能仁塔,“仁”为精神内涵,“利”为物质基础,当两者平衡时,便是兰溪日子的幸福生活。

本书仅十余万字,难以承载兰溪厚重的美食文化。编印此书,旨在抛砖引玉,希望我们每一个兰溪人,每一个踏上兰溪的过客,和每一个能看到此书的读者,能够借此产生对兰溪美食的向往与了解,从而打开一条通向兰溪历史文化深处的捷径,知兰溪,品兰溪,爱兰溪,美兰溪,那便是对我们的最大欣慰!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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