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倪成荣老人口述、徐国富记录整理的这几则小故事，看了又看，觉得十分的耐人寻味，一个活生生的曹先生展现在我们眼前，不再是严肃的、痛苦的、正襟危坐的，而是有趣的、爱开玩笑的、百无禁忌的一个老顽童形象，而如果再细琢磨，又是透露着他对人生、对生活的一种有别于常人的积极态度与哲学。如果您喜欢这些故事，请收藏、关注与转发，让更多的人来了解蒋畈曹文化。
一、“小先生”
曹聚仁11岁就在育才学校任救，国学底子深厚，人称“小先生”。二十二岁时他记录整理出版了由章太炎口述的《国学概论》。
有时节假日或工作之余回蒋畈，他就会很随便地来上几次课。他的口语表达能力特别强，机智、幽默、风趣，加上新颖、广博的知识，很有吸引力，初中、高中这些高段的学生都很喜欢听他的课。尤其是讲古文，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学生们及我们这些教员都很佩服。
二、“千缝针”
“台儿庄大捷”是1938年4月由曹聚仁最早向全世界报道的，之后不久，他回故乡蒋畈（今属兰溪市墩头镇）省亲，同大家谈起抗日战场上的事绘声绘色，他说，日本士兵的“千缝针”很有意思。何谓“千缝针”?日本士兵从军前，都要做一件贴身内衣，由父母、兄弟、姐妹、至亲好友缝上一千针，出发后日夜贴身穿着。曹聚仁先生解释说:这一千针“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线，把家人与远征的游子的心紧紧地穿在一起，其实表达了日本人民厌恶战争、企盼和平，渴望亲人平安归家的一种良好祝愿。
三、招领“美人帕”
我20岁结婚那年，已在育才学园任教。有一次，我把在家闲着无事的新婚妻子也带到学校里去玩。
第二天，学校失物招领处挂出一方花手帕，旁书“招领美人帕”五个大字。我仔细一看，咦，这不是我爱人的手帕吗?我问旁边的教师们，只见他们诡秘地相视而笑，回说:“这事问曹二去。”曹聚仁在兄弟中排列第二，学校里称呼曹聚仁为曹二先生，简称“曹二”。
我于是去问他，他开始只是微笑不语，后来见我着急了，走过来对我耳语道:“昨天看见你夫人半条手帕挂在衣袋外，我趁她不注意轻轻地抽了出来，她一点也不知道。”说罢哈哈笑着走开了。
可见，他是一个活泼、开朗、诙谐、爱开玩笑、讨人喜欢的人。然而，下面一次玩笑，则被家人视为小小的“恶作剧”。
四、“煮人头”
一九三九年冬，曹聚仁在家乡蒋畈过年。
曹聚仁家乡风俗:正月初一早饭全家吃米粉汤团，祈盼一家人一年到头团团圆圆。
正月初一早上，曹聚仁起床后洗了手脸，到锅台上盛汤圆吃，揿开锅盖后故意突发一声惊呼：“啊呀，怎么煮着一锅人头?!”明明煮着一锅汤圆，怎么变成了一锅人头?把大家吓得面面相觑，聚仁妈刘氏直朝他干瞪眼，又不好发作骂人，只好笑着说:“昨天晚上忘了给你擦嘴巴。”
这也是曹聚仁家乡的禁忌风俗;过大年是农村、农民最隆重的节日，大家都要说“利市话”（即吉利话）。“谢年”或“拜隔岁”之前，父母用草纸或祭拜用的煮熟的鸡屁股割下来给小孩揩几下喝巴，这样，即使小孩说漏了嘴，也没关系了，因为把他们的话当放屁了。
曹聚仁不作兴这一套，故意把汤团说成人头，着实把大家吓了一大跳，他朝哭笑不得的妈妈扮了个鬼脸，端着一碗“人头”躲到一旁窃笑着吃去了。
五、桐君山求签
抗战期间，大约是一九四〇年，我与曹聚仁及他的原配妻子王春翠、妹妹曹守三在桐庐不期而遇。早就听说桐庐城隔江对面桐君山很好玩，加上两个女人又来了求神拜佛的雅兴，于是相约一起去游桐君山。
渡船过江，到了桐君庙。两个女人净手后，恭恭敬敬地点蜡烛、恭香、烧黄裱纸，然后跪在草团上求签。等他们求好签，曹聚仁特意到山门外撒了尿，手也不洗，香也不恭，也不下跪，只是装模作样地拿签筒在蜡烛上划了几圈，然后就摇。妻、妹都知道他的反叛脾性，也不声响，由他自己上天落地。
他摇着摇着，一会儿，“啪”地掉下一签，拾起一看，既不是“上上”签，也不是“下下”签，只见签上写着“来心不正罚油三斤”（先前寺庙里用桕油点“长明灯”）。
曹聚仁认为这纯属偶然，签从筒里掉下来都是随机的，并无规律，更不是泥菩萨的旨意，他是不相信这一套的。于是又故意到门外撤尿后摇签筒得第二签，一看又是同一内容的签；他还是不信，又同前两次一样如此这般地操作了一番，结果，第三签还是同前两次一样，还是“来心不正罚油三斤”。
妻、妹两个女人面露难色，他们嘴上不说，心中暗暗埋怨丈夫、小哥拜佛心不诚，得罪了桐君佛祖。而曹聚仁就是不作这一套，若无其事地、“咿咿呀呀”地唱着、说笑着下山去了。
（口述：倪成荣，男，83岁，曾在曹聚仁之父创办的育才学园任教多年，与曹聚仁曾是同事。1979年浦江文教局退休，现住墩头镇石埠村。）
（注：此文摘自纪念曹聚仁先生诞辰100周年特刊《百年情怀》，徐国富记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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