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元兰花丨中秋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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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记忆

□元兰花/文

晚饭后一个人走在干净的健身步道上，把自己浸泡在树叶遮挡的灯光下，浸泡在凉凉的秋风里，我很享受这份薄凉的感觉。这份清凉的感觉总是比落叶来得早，和我的心境很是映衬。看着步道上来来往往的老人，我情不自禁地想着母亲的点点滴滴。

这个时候我不克制自己的思念，有时候低下头让泪水滚落，有时候抬起头把泪水逼进眼眶。没有人知道我的疼痛，没有人懂得我内心的失落。那是我一个人的时光，也是和母亲两个人的岁月。我相信，母亲能感受到，我的泪花里藏着母亲的不舍......这个中秋，没有了母亲，第一次感觉这个节日里没有了期盼，没有了去处。我站在街头，眺望着家乡的方向，感觉母亲还站在村口，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翘首期盼......     

六七十年代是物质匮乏的时期。记忆中，说话不多的姥爷，背着双手，走路不舒服的样子，用白羊肚毛巾包着两个月饼，在中秋节前夕，递给母亲：让孩子们尝尝吧......母亲总是把月饼放竹篮里，爬着梯子挂在房顶有铁钉的梁上，我们姐弟就翘首等待中秋节的到来。

当一轮皎洁的月将它的光辉满满洒下大地时，我们和奶奶、父亲坐在院子里高高的玉米堆上，剥着玉米，母亲把供奉罢的月饼用刀切成好多小块，说：“化着吃，别一口就嚼碎了......”我们姐弟小心翼翼，生怕掉下零星碎末，十分享受地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在那略有些清凉的夜晚，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时候尽管只是那么一点少得可怜的食物，也足以让我们幸福好久好久！

如今还不到中秋节，超市里、蛋糕房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月饼，吃着那些制作精美、包装华丽的月饼，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丰盛的美味在每天的餐桌上一遍遍轮番重复着昨天的故事，而我却再也找不到那种中秋月圆时一家人团聚的温馨.....中秋时分，街头的树木照样一丝不苟把自己装扮成葱茏的模样，叶子微黄，似乎写着光阴的故事。很多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走，任思绪飞扬.....小时候，这个节日是我们姐弟们记忆中的盛典。

那一天，小院里炊烟升腾，母亲脚下生风，手上沾着面粉，额头流着汗水，皱纹里都是喜悦，那个苏打粉烙的饼和汤面条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盛开在中秋节的一朵肥硕的花。当然，母亲还会给我们蒸各种好看的面点，譬如小羊羔、小鱼儿、小兔子等等。我们拿着舍不得咬一口，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着。小伙伴扎成堆，没洗的小手拿着那些柔软白净的珍藏品，比谁手里的鱼儿眼睛大，小羊的尾巴长，那种快乐无与伦比，简单的面点总能让我们的快乐膨胀。我们供奉月亮的水果也不是很多，可是有限的水果总能让我们的快乐饱满。

那时候，团圆很简单，父亲回家了就是团圆。很奢侈的一次父亲在家，我们吃了肉饺子，我们吃得欢天喜地，端着粗瓷大碗，拿着几年都不更换的粗胖的筷子，挑起的却是人间最美的滋味。那个小院里我们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中秋，也送走了我们的童年。后来，在哀伤的唢呐声中，送走了我的奶奶，送走了我的父亲。从那以后，那个落寞的小院与节日无关，蔓延的野草荒芜了通向我们童年的路，我们回去的机会少了，有时小院里偶尔也飘荡着邻居家的炊烟，只是再没有了我们的欢声笑语。再后来，母亲在哪儿，家就在哪儿，节日就在哪儿。尽管少了点喜庆，可是，有母亲在，心就有归宿。

记得有一年中秋，我们相聚姐姐家看望母亲，姐弟们把酒言欢，喝到酣畅处，说起了父亲的点点滴滴，酒水都化成了泪水，我们痛哭流涕。母亲抹着眼泪说，不要哭了，还有我呢，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开心点。想想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五年前，那时候的母亲身体还好，脑子也还不糊涂。而今晚，月亮在，月饼也在，最喜欢吃月饼的母亲不在，所有的节日都与母亲无关了，我也不用担心母亲步履维艰又一次摔倒，再也不用担心母亲彻夜不眠，只是从此以后，没有人吵我说家里地板不用一直擦，饭吃少了没有人偷偷给我加一勺，没有人提醒我不舒服了别硬扛着......

我想天堂里应该也有中秋节，人间的欢乐天堂应该也有，疾病痛苦应该没有了，这也是母亲和父亲在另一个世界里团聚的第一个中秋节，父亲一定会提前置办好月饼、水果，和母亲及爷爷奶奶们一起，互相陪伴，定不冷清。

今夜，不拉窗帘，让月光进来。我想：趁着月色，离去百日的母亲肯定会来看看我们，看看姐弟们正在慢慢适应没有爹娘的往后余生。

——  The  End  ——

元兰花     林州市肿瘤医院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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