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有二字在市井乡土谈话中较为常见,一为“熬“,二曰”受“。先从“熬”字谈起。“熬”字拆开来看,下部为水,意味着沸腾的液体在煎煮着一些东西。从象形文字的角度来看,烹煮煎熬四字,下部均为为水字旁,同时皆为一种食材的加工方法。从食材的感受来看,在高温下的烹煮煎熬,想必是不快乐的。然而和痛苦的过程相悖的是,经过烹煮煎熬后的食物,却能弥漫出一股美丽的味道和诱人的颜色。熟人亲友之间常见以下对话:张三:“最近弄啥呢,李四?”李四:“哎,才生了个孩子,又得挣钱还房贷,还得养孩子,又操心又使慌啊!”(意为心力憔悴)。张三:“都一样,唉,熬吧,熬几年就熬出来了。”(意为在痛苦的状态下坚持几年后生活就会变好)。林州人眼里的“熬”,可以精准的描述生活中的一切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想逃避却又逃避不了,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物。这不是一个快乐的词语。一个地方的俚语,和生存环境有必然的联系。林州地处太行山脉向华北平原过渡的山区丘陵地区。人多地少,山地为主,水资源匮乏。既然穷,那么为了生存,便不得不做一些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此间各种无奈与承受,皆为“烹煮煎熬”。一个“熬”字,就描述出了林州人的人生。以至于就像食材一样,在煎熬中被加工,在炖煮中被做成食物。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是一种“生活为刀俎,我亦为鱼肉,生活就是我在釜中泣“的真实感受。第二个俚语便是“受”。“受”意味着接受、承受。意味着不能遵从本人意愿,必须按照他人意愿作出的各种行为,他人是谁呢?有可能是工头,但是更多的是生活。如:张三:“这两天在哪儿搞副业呢?”(在哪儿赚钱呢?)李四:“还能去哪儿,在工地给人家受了。”(在工地给老板干活呢!)张三:“就卓吧,咱都是受家儿,在工地受了五六年了,今年再受一年,明年就能攒够钱,给孩子盖个房子了。”(咱们都是给别人干苦力的,我已经干了五六年了,再干一年,就能攒够钱给将要成家的孩子盖座房子。)“受”这个字眼,在林州人的生活中,可以描述为干活儿,并且大概率是在建筑工地的重活儿、累活儿或者脏活儿。用“受”字组词来看:可组为受苦、受累、难受、承受。你听,这也并非一个可以带来愉悦感的字眼。但是有一个词语除外,那就是“享受”。前段所述的词语,皆带有“苦、累、难”的字眼,唯有“享受”二字,是一种舒服而又惬意的状态。咱们再拆开“享”字来看,下为子中间为口上部还有个帽子,顾名思义就是当儿子的给戴着帽子的爹的喂饭,在此状态之下,老头自然是惬意无比,因为孩子孝顺,所以老头高兴啊,对吧?古语有云:江南出秀士,漠北出豪侠;吴侬软语莺莺燕,燕赵方言慷慷锵。“一个地域物质丰足,人们自然就可以去大胆地追求精神生活。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试想一下,把一个每天穿着豆豆鞋、理着锅盖头,喊着“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的18岁少年穿越到解放前缺水缺菜缺粮的林县城,让他背着锄头去贫瘠的土地上耕作,午后烈日当空照,路边的花儿并没有对他笑,反而被太阳晒的耷头耷脑的。小伙子日耕数亩薄田,流汗如瓢泼,干活如壮牛,最后却吃都吃不饱,连当时谈恋爱哄姑娘的大麻花都没有,可乐和奶茶更别提了。你想想,这种状态下,他哪来的那么多矫情去谈诗和远方呢?所以,在林州这个地界,人和人见面的时候最常用的招呼就是:“吃了饭了没有?”这声招呼在这个地域内等同于“你好!”所以说,人必须先吃饱,才能谈理想,两者并不相悖。话说回来,经过“烹煮煎熬”等等过程,发生质变后的食材,就能变成美味的食物。经过“受苦、受累、难受、承受”后的生活,亦可变成“享受”。经过“熬和受”,就能换来更丰足的生活,也许这就是人生吧。一方水土一方人,那么林州这地方人们的性格特点和语言语气,又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呢?江湖路远,有空再聊。——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