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侵权必究 一碗刀削面
□方明贤/文
看完电影，已是饥肠辘辘，出影院大门向左转，一排排餐厅闯入眼帘让人目不暇接，主要是霓虹灯让人眼花缭乱。所以，眼睛不自觉地就往远处望了望，望着的眼睛还是在觅食上，希望能找到填饱肚子的好去处。远处电子屏滚动着——“农家手擀面，地道农家味”。别说此刻肚里咕噜噜，就是平日里，看到如此字眼，也是不管不顾地要冲上去寻觅一番。不管不顾的我，被感观神经动力十足地牵引着，径直寻着电子屏的方向冲到了正下方，举头望着电子屏——“农家手擀面，地道农家味”，左边是自助小火锅店，右边是山西刀削面馆，却独独不见这家手擀面的店面，心里寻思着，脚已随进了山西刀削面馆里面。
里面坐着两桌食客，一桌上是一对年青小情侣，吃饭就吃饭，还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着，简直是羡慕嫉妒恨，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或许是杨过和小龙女本就不容于一帮江湖武林俗套之中吧。另一桌就一个客人，桌上一碗面，面旁边是一瓶二锅头。正左右环顾间，一位婆姨迎上来，问我吃面还是吃米。我心里犯了嘀咕，这不是面馆吗，怎么还吃上米了。原来这不是电子屏上所示的手擀面馆子，我只能硬着头皮要了一份刀削面，准确一点是炒削面。“现在只有肉丝炒削面，鸡蛋的买完了。”这时候喝二锅头的那位食客抬头直勾勾看着我。“哦，没关系，不要放肉了，多放点儿蔬菜、菜叶什么的就行。”我回头看向喝二锅头的那位食客。原来他才是这家店里面的老板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扫地僧？真想深鞠一躬：“在下鸠摩智，失敬失敬！”看这光景，这店面应该就是这老两口开的吧。心里寻思着，就见那个男的径自走进操作间，洗了洗手，转身拿帕子揩擦了一下，步伐稳健地走到一口大铁锅跟前。铁锅旁边摆放着一张硕大的面板，面板靠近铁锅的角沿处放着一团揉好的面，旁边是一个明晃晃的铁皮卷刀，面团底下是一块木板子。
“难道这是要手工削面不成？”心里寻思着，不禁乐开了花。这么多年了，时代进步了不少，生活是越来越方便，面条坊里的面条品种也是日新月异，算是琳琅满目了。以前只知道机器面就那么一种，宽的窄的都被称作机器面，而如今，手擀面、刀削面、猫耳朵、拉面等等等等，但凡市面上有的品种，没有机器上做不出来的，而且比手工的做出来的还要齐整。就好像以前的乐器，钢琴是钢琴，小提琴是小提琴，双簧管是双簧管，一个乐团几十号乐器，各个音色听得如痴如醉。现在倒好了，一架电钢琴能将几乎所有的乐器的音色演奏出来，音色是出来了，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您慢慢吃，过了今天就没有了。”老板一脸惆怅地看着我。面条长短不一，粗细不一，宽窄不一，但是一口咬下去，爽滑劲道，而且很有嚼头，完全满足了我对这碗刀削面的既有认知。这真的是三十年前的味道啊。让人忍不住就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县、那个曾经的城、那个发了黄的老照片一样的街道和犄角旮旯里门洞子、楼道子。那个时候，县城里就两条主干道，东边的叫东大街，西边的称之为城里大街。九十年代初，有人从山西引进了刀削面，馆子就开在东大街与向阳街交叉的十字路口拐角处，一口大铁锅，一张硕大的面板子，水沸腾的时候，削面的师傅站在离铁锅两米开外的地方，左手托着揉好的面团，右手熟练地削面入锅。刚开张那三天，围观的人，真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有指手划脚出谋划策的，有品头论足不以为意的。幸亏那时候的小汽车不多，偌大的十字路口，路过的全是自行车，偶有小汽车出于好奇，停车观望一下，倒也没有妨碍交通。一个礼拜下来，围观的人少了，围客变成了食客，这是老板最喜上眉梢的事了。削面的卤是现成的，一般也就是肉卤和素卤这两样。肉卤好理解，所谓的素卤，就是以鸡蛋为主的卤。等到面条煮好出锅，浇上卤，淋上点儿山西的陈醋，一碗香喷喷的刀削面就呈现在食客的面前。从九十年代中期吃到二十一世纪初，中间时髦的玩意儿太多，机器面取代了手工面，再难见刀削面。那个时候的我，也像流水线上的那什么玩意儿，一道道里求学，一道道里求职，一道道里哗拉下来算是成品了，就又开始忙于工作，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闲暇时间。就好像唐僧师徒取经回来，在通天河遇到了大老龟的那一问一答。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人都有个年轻的时候，年轻时就会春风得意，春风得意了总难免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了就不把一些所谓的小事放在心上。更何况对寻常人来说，这只是一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食而已。如今想到了，却找不到了当年的削面人，找不到了当年的削面馆子，尝不到当年的那个味道，很难体会到那个踏踏实实、安安静静地吃一碗面的年代了。
时代变了，很多的观念也跟着变了。大饭店大酒店由高楼镇着，三星级，五星级；老街里，很多的面馆开着，很多的面食却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味道。过去回不去了，未来又会在哪里遇到一个曾经记挂着的奇迹呢。一碗刀削面，可以填饱一个人的肚子，却挽救不了一家店面，一个家庭，（或者说夸张一点）一个行业吧。热气腾腾的铁锅上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十字路口，有人在削面，有人在围观，那坐在店里面的食客是多少人羡慕的主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这梦幻一般的海市蜃楼就此打住。好面，爽滑劲道，吃着吃着，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和汤汤水水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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