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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荆条花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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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条花,是紫色   的。

刚刚,我仔细地端详了她一阵子。
       刚刚,还深深地嗅闻了她。
       荆条花香里还有父亲的味道
       远看成穗状,近看穗上却是对生的一簇一簇的小花儿小朵儿,紫色,四瓣儿,展翅,像一个个辉煌的蝴蝶,发散一种带着野味的香,香里还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这是六月里我在桃园山里的邂逅!弯弯曲曲的山道两旁布满了荆条花,一堆挨着一堆,挤着叠着,阳光下颜色和味道都特别酽。

是谁,踢翻了天女的花篮,让花撒了满路?熏香了行人的裤脚?

脚步不由自主放慢,荆条花把心缠住了,记忆也扯拽着要和我对话;荆条花,她的带点野性的香味,把我的嗅觉从时光的远处一下子就唤了回来。

流连在花旁,端详,嗅闻,拍照,之后,折了无数支荆条花,又扯了一根青青软软的细藤,将花枝成一束,握在手里,时不时就近鼻子闻一下——哦,就是父亲的味道了!

同行者在前面高喊,怎么回事啊,在后面磨蹭?不得不小跑着赶上,对他们说,看见荆条花,想起父亲父亲曾给我送过荆条蜂蜜呢。

是的,那年,我的父亲,给我送荆条花蜂蜜的时候,身上就飘渺了这种荆条的味道。

那也是在六月,父亲从老家骑自行车十多里到县城,专门给我送了一荆条蜂蜜,足足有五斤。
     对,就是在六月!但那时,我在城里了很久,住在钢筋水泥楼房里,早忘了山里的六月正是荆条花开的时间。


        父亲一进门就说, 这可是绝对的纯蜜啊——我们村里的庙里住下了一个养蜂老汉和他的几十箱蜜蜂。老汉是外乡人,客居在外除了劳动的辛苦还有生活上的诸多不便,父亲闲了就去和他攀谈,给他一些照顾,老汉很是感激,便拿出了自家最纯正的——当时正是荆条花开的时间,这蜂蜜就是纯正的荆条花蜜了。
       我接过蜜时,闻到了父亲身上有荆条的味道。

荆条长在山里,是一种野生的荆棘,故乡的山里有的是。山里的青石板上,有枕着胳膊望蓝天数白云的孩子,青石板旁边的荆条一丛一丛的,荆条几乎就是孩子的“青梅”,荆条的味道会长进山里孩子的骨缝儿里。

只是,长大了,离开家了;日子久,飘远了;时光忙了,模糊了儿时的“青梅”了:这荆条花开的具体时间,花的颜色和味道,花的形状和大小,都遮盖在了城里的喧嚣和生活的匆忙里。
      

打开瓶子,那蜜清爽,透明,稠稠的,滑滑的,有浓浓的荆条味道——是小时闻到的故乡的味道用筷子挑起一缕,丝丝滑滑的往下流,倘若把丝缕弄断,断处会往上弹回去,再弹回去——这便是真纯的蜂蜜了(据说,买上真蜜可不大容易哩)

这荆条蜜,带点野味的甜,纯正不掺一点假,还带有故乡味道和父亲得味道。我珍惜着喝了两三年,以后再也没有喝到那样纯正的蜂蜜了。

因为父亲远走,已近两年。


      父亲和荆条是早有情的,我家的农用篮子,大的、小的、高的、矮的,都是用荆条编的。父亲是编篮子高手,常到山上割荆条编篮子。若盖房子,还用荆条编大笆的。
      荆条编篮,是个有技术含量的活儿呢。荆条长成多大、什么时间采割、多大的条子编多大的篮子,都有讲究。

父亲选那些笔直的枝条,割倒捆儿,挑回去,削去斜杈,晒干,存放。待到农闲时,再石头压在进水里泡几天,用手折一下试试柔韧程度都得靠经验。一切就绪,月光下,父亲就开始编篮子了。

荆条,在父亲手里跳跃着,大篮子小篮子就踊跃着诞生,排着队站在阁楼上的北墙边

倘若有谁编了篮身不会上篮系子的,一旦找父亲父亲总会边动手操作边给他解说上系子的要领……


      今天竟不期而遇了荆条花,认真地端详嗅闻她,还是儿时的记忆,儿时的味道,还有父亲送的荆条蜂蜜的味道。
      这里的荆条花 ,真多,开得正繁盛。蜜蜂专心盯着蕊,尾部一翘一翘的。蜜蜂带回去的荆条花粉,不用多久就成荆条。荆条蜜,人说,它有点怪味道,但我觉得很好,父亲的味道,还有故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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