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设计/曲海庆
【原创首发】作者 | 郭向华(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进入腊月,太阳好像藏起来了。
午饭后,窗外树木随风摇动,呼呼的风声像鬼哭狼嚎,让人感到空洞迷茫。
屋里的老吝头从刮风时树的响声中已经知道树上早光秃秃了,只剩枯枝在风中乱晃。老吝头的心突然激灵了一下,像是抽搐,又像是电击,浑身一阵收缩,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哦!好冷。”
老吝头心里想着,嘴上囔囔着,不由得起身去找那件伴随了他多半辈子的、摸上去绒乎乎的老棉袄。摸着墙,顺着炕沿,老吝头约摸着在炕头摸了又摸,可老棉袄始终没有被他的手摸索到。
“找啥呢?”屋里的老伴听声问道。
“哦!没……没找啥。”
老吝头不知道为啥这样回答老伴儿。这回答就像是一块石头扔进水里,连响声都没有一样让人感觉无趣,又像一阵风从脸庞掠过一样让人无聊,但总归是回答了。
自从唯一的女儿出嫁,老吝头和老伴的生活就像被人家把眼珠子抠掉那样闷。家里的一切吃穿用,全凭老俩的两双手两双腿,去摸去探才能知道它们在哪儿。
眼看又是腊月底,想起年货,老吝头倒是不发愁,女儿会给他们备齐。可是不知为什么,老吝头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绳子穿心而过,突然揪了起来,无边的钻心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去年女儿嫁人了,他老两口很是高兴。他老俩虽然四只眼睛无一只好用,可是不管怎样,不管好歹,他们也算拉扯大了一个全全美美的闺女,每每想到这里,老两口心里就像是喝了蜜一样甜。又一想去年的年夜饭,老吝头的心不由得又阵阵钻心的难受,那不是疼,也不是冷,可是比疼比冷还让人觉得难受。
年轻的时候,看不见,洒粮食洒饭,也没觉得多难受,心里总是想着闺女长大自己就有了眼睛,那盼头就像冬日即将升起的太阳,让人不会去计较寒冷。
去年闺女嫁人,年三十儿只有老两口一起过。
去年除夕,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彻夜空,乡邻四舍要吃年夜饭了。
“没了眼,看不着,就不点炮仗了。光听听别人家的鞭炮声,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跟自家放的也没啥差别。”
老两口说着笑着,起身去煮闺女早给捏好的一小锅盖儿饺子,煮熟了老两口正好一人一碗。
饺子在锅里翻滚着,像老两口的心一样开了花。约摸着饺子熟了,老伴起身去捞饺子。
摸到笊篱,摸到碗,又摸到锅沿,一笊篱下去,轻轻飘飘的,再一笊篱下去更轻,总共只捞了不满一碗饺子。
“她爹,不对呀?煮了一锅盖,咋才捞了这些?”
“你先吃,我看看,兴许没捞尽。”
说是去看看,其实是去摸摸。这一摸,不出所料,锅台上躺着一个个生饺子,足足有半锅盖儿。
“哦!没捞完。我再捞捞啊,你先吃,别管了。”
老吝头边说边把锅台上的饺子一个个拾进翻滚的锅里,连同自己那不争气的眼睛里流出来的咸咸的,混合着几十年的,又比几十年前更苦液体。
“呼呼”又一阵风从窗户外刮过,老吝头的心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在找棉袄。
他的周身被寒冷裹夹着,心里曾经那缓缓升起的火焰,又被那半锅盖儿饺子扑灭,只剩那无尽的余烟在那里恼人的呜咽着……
郭向华 女 ,教师。工作之余喜欢写作,曾在《芝兰园》《红旗渠报》《安阳晚报》等媒体有文章发表。其中在《芝兰园》平台发表的《大院儿,大家庭》在林州市寻找“最美家庭”征文活动中荣获优秀奖,《农村饭场儿》在芝兰园东升杯“老林县那些事”征文活动中,被评为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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