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作者 | 于报生（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老李再也听不下去了，由于气愤而变形的脸上燃着怒火，他颤抖的手猛地一拍桌子，厉声斥责道：“什么法律证据，什么哲学意识，革命友谊容不得这样质疑！”说完就生气地走出了会议室。
老李1969年参军，当时正值全国上下学雷锋之际，《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他背得滚瓜烂熟。
老李新兵训练结束后，被分在了抢修排担任副班长。抢修排当时工作很累，除了搞好战备训练、营房施工，每晚还要轮流站岗放哨，警戒营区安全。
北方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特别的冷。这天老李值岗，接岗的本是自己的老乡根喜，眼看已近凌晨二点钟，到了换岗时间时，可迟迟不见根喜的身影。就在老李踌躇不决之际，忽然想起，白天根喜无意间给自己说过，他最近感冒、发烧，正在吃药，并要老李为其保守这一秘密，因为他想照常训练，力争年终能被评上“五好战士”。
老李忽然有些不忍心前去唤醒该值岗的根喜，他内心不停地自语着：“老乡有病，我应该尽力帮他，我要替他站好这班岗。”
一个小时过去了，下一班接岗的该是老罗。老李想：“老罗是个老兵 ，如果叫醒他来接岗，这不就明显暴露了老乡漏岗的秘密。算了，干脆连老罗的岗一起值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已是早上五点，老李早已没了睡意。老李想：“反正自己也睡不着了，都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干脆连最后这班岗也一并替了，就让战友们美美地睡个好觉吧。”
想到这里，老李心里有些安然，便振作精神去营区重新巡逻了一圈，等六点钟下岗的哨声。疲乏中，老李靠在一连北屋后边的柴堆边想歇歇脚，不想竟抱着枪靠在柴垛上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老李突然感到枪被动了一下，便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大喝道：
“谁？”
“我！”
天啊！站在眼前的竟然是刘指导员。
只见指导员威严地怒视着他问道：“睡多久了？”
老李一下有些羞愧和紧张，吞吞吐吐地说:“可能有15分钟。”
“这要在战场上，你这15分钟，我们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战友呢。”指导员愤愤地地说。
“我……”老李欲言又止。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指导员在全排学习会上，用尖细的山东腔严厉批评道：“有的同志战备观念不强，站岗睡觉，整整睡岗一个晚上。鉴于该同志是新兵，入伍以来表现积极，又是初犯，这次就免于处分……”老李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后面的话老李一句也没听清楚。
老李是受邀参加这次报告会的。面对莘莘学子讲完这个故事，老李内心充满了庄严。
会场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始有同学陆续发言。
一个学法律的小伙子首先站起来说:“我觉得你和战友们应该进行合理申诉，用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那个指导员是不调查 ，乱定性嘛！”
老李解释道:“战友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这又不是打什么官司，用什么证据！”
小伙子啧啧嘴说:“这就是咱中国人最大的欠缺，法律意识淡薄，不会用有效的证据保护自己。”
老李被说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一个学哲学专业的小女孩又站了起来：“大爷，你这是主观唯心主义，想帮助战友做好事无可厚非，但你却不顾身体抗疲劳能力，结果弄巧成拙。”
老李本想用自己的人生经历给青年人一点人生启示，也释放一下50多年来埋在心里的纠结，没想到自己认为荣耀的事，反而受到了批评。
老李心里很困惑。在他的眼前分明又呈现出战争年代，战士们为了保家卫国，纷纷请战，舍生忘死喝酒壮行的画面。
难道说这种牺牲自己利益，自愿帮助战友也是唯心主义！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能这样理解呢？
老李越想越烦恼，越想越气愤，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报告会不欢而散。
老李很纠结，后来再有这样的报告会，不管那个领导邀请，老李再也没有参加过。
—— The End ——
于报生 男，1957年生，退休干部，河南省林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有作品刊发于《人民代表报》、人民日报市场网络版《百姓中国周刊》《法治周刊》《河南日报》《安阳日报》《红旗渠文学》等报刊杂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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