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作者 | 吕志勇（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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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安静地吃过冬瓜精心熬制的有鸡蛋、面条、玉米糁、豆饼、葱花饼混合在一起的猪食后，才慢慢听“疤脸”讲起了那一晚后来的遭遇。
“疤脸”和“后白蹄”见我扭回头朝着猪场跑去后，两只猪一下愣住了。他们显然并没有准备好当闯荡江湖的侠客。尽管平日里“疤脸”不停地唠叨受到了冬瓜的管制、被约束了自由。可一旦自由突然来临时，他俩显得慌乱不堪，一下难以适应。
很多时候，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其实是两回事。越是得不到的，心里就越迫切想得到。但当真的机会来临时，却开始变得战战兢兢，不肯接受。很多猪，就这样生活在矛盾中。
他们俩最后决定，追随我重返猪场。
他们并没有遇险。回到猪场后自动就钻入原来的猪圈里。听着黑暗中黑狗的暴怒吠叫，听着冬瓜的惨叫，听到贼人匆匆的脚步和匆匆的身影，穿过墙上的破洞落荒而逃……
他们一动不动。
面对猪场的劫难，他们一动未动。更重要的是，他们以为，猪场里这么多猪，有大有小，大家都没动，他们也不能动。并不仅仅是麻木和胆怯。
“疤脸”追悔莫及地说：“哥，我们真的不是胆小。只是觉得，随大众……比较好。”
“后白蹄”倒比他痛快，不停地用嘴在墙上撞，说：“我就是太胆小了。太没用了，让哥受这么大的伤，却像个老鼠……”
我见两位这么检讨，就劝说：“不必太自责了。你们能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疤脸”立刻露出笑容，说：“对，还是哥说的有理。再说，咱也斗不过两个贼啊。”
“后白蹄”骂他：“你就是自私。光想着自己。”
“疤脸”反击：“我自私？是，我是自私。可只有我自私吗？你看看咱隔壁的叔叔们，哪个又动弹了呢？”
隔壁传来“滑头猪”的声音：“我当时是没听见，睡的沉。”
“硬汉猪”惭愧地说：“关键时候，哎，我竟然不如一个小朋友。罢罢罢，丢猪的脸面了……”
我没有再听他们絮叨，想起了刚才躺在黄瓜怀里醒来后没动弹之前黄瓜的絮叨。
黄瓜说：“小猪啊，你快点醒来吧。对亏你救了老头子的命啊。你可不能死啊。要不是你，不知道要丢多少猪啊。我早就说过，你这个小猪不一般，佛爷啊，保佑保佑它吧。”
冬瓜在屋里喊：“佛爷那么忙，顾得上保佑一只猪？你省省吧。”
黄瓜说：“你知道啥。这都是佛爷安排的。你说，我平日里慢腾腾的老是记不住东西，咋你一出事我就知道打110。这不是佛爷显灵是什么？再说了，你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听说过猪救人吗？这还不都是因为我平日里积德？叫你信你还不听，现在知道了吧……”
冬瓜沉默一会儿，说：“别说，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呢。”
黄瓜说：“嘿，你说，刚才咱家老大说的对不对？会不会就是熟人呢？”
冬瓜说：“孩子说的有道理，咱听他的。”
黄瓜说：“要是外人，偷点猪就算了，何必伤人呢。”
冬瓜说：“嗯，我也觉得是附近的人。可会是谁呢？”
黄瓜说：“还能有谁，村里的张瘪子，我看就是一个。”
冬瓜一下从屋里出来，不顾伤痛地捂住她的嘴，说：“你可不敢胡说。那可是要命的主儿，住监狱都三次了。”
黄瓜摇摇头，甩开冬瓜的手，悄声说：“我这不是跟你偷说，又没出去说。”
冬瓜说：“你这嘴，保不齐那天就泄密了。再找来灾祸，那可了不得。”
黄瓜不跟他说话了，抚摸着我说：“小猪啊，你快点醒吧。以后俺天天给你上香，供个牌位。你是俺家的功臣啊。”
……
只要对自己有利，人类的转变很快。
就因为黄瓜的一句话，我的待遇前所未有地提高了。
我还是住在这个圈里，但用餐的时候，却大有区别。我每次都被冬瓜用一个铁纱网隔离开，我在这边，“疤脸”和“后白蹄”在那边。槽边相望，千秋不同。
“疤脸”和“后白蹄”的话越来越少了，整天懒懒的。总是我问一句他们答一句。
最让他们心里难受的是，黄瓜每天时不时跑到圈外，燃起黄纸，点起蜡烛，供上饼干，念念有词：“老神仙啊，保佑俺家小猪，没病没灾，不生气不拉稀……”上完供，她就开门进来，直接拿饼干喂我。那简直是硬塞进嘴里的温柔啊。我舒服地咀嚼着，却分明感到了不远处两双冷冷的眼神。
黄瓜喂我饼干的时候，又会说：“猪爷爷啊，你可要保佑俺一家老老少少、全全美美、健健康康、和和睦睦、团团圆圆；保佑俺家孩子、孙子、媳妇都平平安安，体体面面；保佑我和老头子活过一百岁；保佑，呃？保佑俺三姨的偏瘫早点好，她家的孩子们都叫她拖累的穷光了……保佑孩子他三舅不能离婚，不就是斗气打了几巴掌嘛。哄哄就好了……”
从此以后，我永无宁日。黄瓜一有烦恼或者一有希望，就来给我烧香，希望我能主持公道、赐予她法力，给她家和她家的亲戚们解决疑难杂症。
我一下被抬到了猪场所有猪的至尊地位。高处不胜寒啊！
尽管“疤脸”和“后白蹄”开始不怎么搭理我，但毕竟还是三个猪在一起，能感受到点猪温度、猪气息。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很快我连享受他们两位的白眼都被剥夺了。
我孤零零地一个猪，被分配到一个猪圈里，享受着皇上般的礼遇。
【未完待续】
—— The End ——
吕志勇 笔名大爱无痕。70后畅销书作家。创作至今已在《北京文学》《啄木鸟》等报刊发表文字400余万。作品屡被《读者》《特别关注》《青年文摘》等转载。已出版长篇《凤舞未央吕雉传》（四部）《曝光》《商场无兄弟》《忠臣硕鼠和珅》《勤勉的昏君崇祯》《仁慈的暴君朱棣》《西西皇后》等十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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