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作者 | 赵风云（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既有交警设下的黄色条纹圆锥路障，又有施工单位隔离的蓝色重地，偌大的十字路口，被挤成了枝枝叉叉蜿蜒的小巷一般逼仄。高峰时候，车行如蜗牛，行人见缝插针，自行车摩托车寻机补位。路边的摊位，更是在一夜之间，散落的到处都是。
李姐瞅准机会，占领了最大的弯道处。她的摊子本在离马路牙子几米开外，和左侧的五金店、右侧的小超市顺成一排。这几天修路，市场管理松懈，她便把摊位挪到了马路牙子上。
李姐五十多岁。在这一带卖菜，已经多年，不知道真实名字，人们无论老幼，惯称“李姐”。大抵缘于她是个头脑灵活、口才了得、精于算计的人吧。
“你看你卖的葱，我只买了两根，你就少给了二两。”常有人拿着买好的菜，折回来找后帐。李姐也不恼，哈哈一笑：“看俺老眼昏花，秤高秤低的事儿，来，送你一把香菜！”说着，两个手指一捏，三根香菜送出。
日子久了，人们也懒待和她计较，都是缺斤短两鸡毛蒜皮的事。
菜市场不仅关乎着饭桌上的丰盛贫瘠，还是新闻八卦的热情传播地。
某个幼儿园的伙食不干净，老师克扣孩子的牛奶了；某个小区漂亮的妹子，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跟着老板开豪车做小三了；附近那个棋牌室，谁又欠下巨额赌资了等等。日子年年过，八卦天天有。
李姐是个爱热闹的人，站在她的摊位前，她总是和你很贴心的样子，两手一拢，随口告诉你这些“家长里短”，尤显亲近。
这一天，将近中午，中雨转小雨。天空淅沥，脚下流水，道路拥挤。“嘭”一声沉闷，吸引了不少目光和匆匆脚步。一辆黑色奥迪与两辆满载混凝土的独轮车直直地撞上，位置正好在李姐摊前。人们看时，两个民工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包了一堆日用食品，满身泥污焦急地从超市飞奔出来。半开的车门里下来一个彷徨失措的年轻人，十七八岁的样子。
瞬间水泄不通，人们七嘴八舌！
“正在李姐的摊前，她今天怎么让人停车了，挡了她的摊子？”
“没看民工刚才在她的摊子上买了一包黄瓜吗？这车也是买她的菜呢。”这天气，开车的司机都不下车，让商贩从窗户递进来菜结账。
“这下民工惨了，赔钱吧，大灯前脸都坏了，还不定得赔多少钱呢。”“没看见，也许是汽车撞上人家独轮车呢！”
“嘘——这是王老板家公子呢！活该这俩民工倒霉！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不是强龙只是小虾米。”空气里弥漫着不可名状的又压抑又紧张的气氛。
谁的责任，一时难断。
摩托交警过来，先疏通交通，随后处理。
王老板是这一带家喻户晓的人物，经营酒店、健身房、电器城等项目。更为重要的是，这一街的商贩几乎都受过王老板惠顾。王老板对李姐的生意更是照顾有加。
一会儿工夫，王老板过来，他对附近所有商贩递烟寒暄，让大家据实见证，必有重谢！
据实见证，必有重谢！
五金店老板、小超市老板、聚众的小商贩，看到的、没看到的个个点头，侃侃而谈，对错似乎就在唇舌间。
“这下李姐可有的说了，说得好王老板还有‘大礼包’呢！”
交警小张过来做记录的时候，大家看见，小张在李姐的摊前和她交流了很久很久，远远的看着，李姐做出的手势张扬，情绪激动，言语铿锵！
这李姐，真鸡贼！
所有的证言，都是独轮车载重惯性滑向奥迪车，结果毫无悬念！
正当大家都在八卦调侃，那两个外地民工既无“背景”，又无“前景”，也不知赔了多少钱？交警的处理决定也在菜市场各个摊位前弥漫开来：王老板儿子的车撞上了民工的独轮车，责任在己不在人！
大伙面面相觑！
撞坏的车不算什么，但是想让刚学会开车的孩子长个记性，辨别是非曲折，学会责任担当，终归，世有天理！事后王老板如是说，感谢大家的热心，更感谢李姐的还原真相。
王老板终不食前言，带了儿子挨家挨户感谢。
于是， 有好事者围观李姐和小张时的激昂对白，一波一波悄悄散开：虽然我不敢肯定我是唯一的见证人，但我李明保证，确实看得最清楚，民工把独轮车停在我的摊前，用砖头掩住轱辘，买了我三斤黄瓜，然后到小超市买香肠什么。小王把车开过来，隔着摇下的车窗问我买菜，突然车向前猛地开动，正好撞上前面独轮车……
“ 李姐”，原来叫李明。
没过多久，菜市场又流行一个说法，李姐收到了王老板一个大红包，至于那红包到底有多大，反正李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The End ——
赵风云 芝兰园签约作者
林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祖籍林州，现居山西。作品散见纸媒及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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