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张明庆丨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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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  张明庆  / 文

        

每逢打开世纪的封尘，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永不褪色的、一行行的红笔字迹，和一直以来在心底蕴藏的页页故事。

        

那是我童年时代、也是我青年时期的骄傲。虽然那时的生活并不富裕，但心底潺潺流淌的那股油花，却是我心底最磨灭不掉的丝丝甜蜜。

        

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一日三餐吃饱喝足，完了睡好、玩好，余下的便是在父母怀抱中撒个娇，捧捧家里的和谐气氛。家里的事情，从不过问。直到有一天，和父亲匆匆离别时，才知道诺大的家庭带来的温馨，是多么的珍贵；父母之爱，是多么的伟大！仰视一切，虽晚矣，但片片留念，却使我至今不忘。

      

传承祖业，是从老爷爷遗留下来的家训。我的父亲，刚刚脱下一身戎装，就卷身于经商的行业，即使后来当了小半辈子的小队队长也没停下。

              

 记得我11岁那年的一天，刚刚放学回家，就看到我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我觉得蹊跷，就快步走进了院里。诧异的眼光，在院落里搜索，蓦然间看到了放在东屋里的一台机器。                    

我觉得好奇，就默默地走了进来。围着机器，我左看右看，还时不时地用手转转这个、摸摸那个，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父亲走了过来，微笑着向我问道:“毛毛，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父亲又接着说道:“你再看看，上面不是还写着字吗？”          

听了父亲的话，我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慢慢地蹲了下去，瞪着眼睛使劲地辨认着，嘴里轻轻地念道:“什么……油……什么……木子旁带着一个几，对了应该是念机吧？”我心里猜测到，脱口而出，说道：“什么油机。”              

我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父亲很风趣，幽默地说道:“我家的大学生，再看看，不急，慢慢地想想，想好了再说。”                     

这时，我母亲走过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拉起，捎带有些嗔怒的口气说道：“看你们把俺家毛毛惹成什么样了？把俺家毛毛的脑子惹坏啦怎么办？”     

        

话音刚落，大家又是一场哄堂大笑。我很尴尬，窘得满脸通红，一股劲儿地往妈妈身后躲藏。                  

还是姐姐聪明，忙走过来解围道：“弟，这个字念‘榨’，这个字念‘油’，这个字念‘机’，合起来就念“榨油机。”她一边用手指着榨油机上的字牌，一边向我说道：“咱家开油坊啦，你知不知道？” 

        

望着姐姐，我第一次听到“榨油机”的名字，也羡慕这台机器会榨出油来。我很兴奋，我家开油坊啦！虽然曾经听父亲说过，我家祖上开油坊的传奇，但今天很是惭愧，面对现实，竟连我家的祖辈产业都不认识。

              

这时，拉榨油机的老爷爷，也是我们张族同姓的长辈，他很会说话，连忙奉承道：“毛毛，你真是有福之人啊！你的爷爷，不，应该是你的老爷爷，还有你爹，到你这儿就是四辈人啦，哈哈哈，都是开油坊的，不出官，也应该是个大掌柜的啦，以后你就是少掌柜的哟。”他侃侃而谈地倡导着自己的看法。 

     

我渐醒渐悟，忙偷偷地看了一眼榨油机，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一种无以言表的自豪感！ 

        

自从榨油机落户于我家后，我父亲每天忙里忙外，又是打地脚丝，又是架高压线，又是买电动机，又是购置打油所需的各种物什。看着满屋各种各样的物件，我好像置身于油香横溢的世界，第一滴油的鲜美，顺着物什的抖动，汩汩流淌，潺潺迂回。质的美，味的香，凝聚着三代人的辛苦付出。

         

   

 一切停当后，我父亲开始着手于经营的第一个阶段——加工。为了方便群众的生活，他做事很谨慎，也很谦虚，会做到的，他一向从不拒人于门外，凡带来的油料，他很认真地操作压榨。如遇朋友、同事带来的油料，他总是很温和的说道：“我开始榨油，技术上面还不是很成熟，请您见谅，加工费就免了吧，你到外面多给我宣传宣传就行啦。”             

        

有些人很是过意不去，再三推让后，我父亲只是从中少取些电费而已。 

       

家里人很是纳闷，劝说道：“咱是做生意的，拿加工费，这是很正常的事，您为何不要？”     

        

他总是面带微笑地说道:“做生意，首先要先会做人，舍得舍得，有舍必有得。”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对生意经的剖解。 

        

往下几年里，我父亲不想长期置身于加工行业，眼光有小转大，瞄向了大市场的转变。由零零碎碎的加工，转向了棉花籽的压榨。我第一次听到了，用火碱清出来的第一级饮用油——棉籽油。当时我很纳闷，用懵懵懂懂的眼神问父亲：“爹，为什么说棉籽油是一级油啊？芝麻油，不是吗？花生油呢？大豆油呢？菜籽油呢？”一连串的问号，我总是自我感觉父亲会认为我是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那种很无聊的孩子。  

        

可是相反的是，我父亲总是头头是道地讲解:“芝麻油只是调味品中的一种，花生油代替不了棉籽油的纯清度，也不经油炸食品的需要…………”                

我半信半疑地听着父亲说道，心里更是多了一份纳闷。我接着问道:“那么椒籽油呢？”     

        

我父亲很是生气地说道：“那种油更不好，长期食用对身体不好。”      

        

听了父亲的话，我不再言语，只是看着他忙着手中的活。  

        

随后父亲手指着东墙边上刚刚卸车的一桶火碱说道:“你知道这桶火碱值多少钱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五百多块钱啊！”              

我深情地望了一眼那桶火碱，用不明事理的口气说道：“那一桶火碱多少斤？”  

        

“一百斤！但小孩子可不能动啊，它会伤手的。”                 

我“噢”了一声，表示很听话的样子。 

        

有了初次的清油原料，再加上技术上的日益精进，父亲大胆地一步迈向了林县的棉站。有了棉站的油料供给，我家的油走进了各个饭店，走进了姚村供销社。

          

 1985年，由于客户和市场的需求，我家又新增加了一台榨油机，由林县棉站配合汤阴棉站同时供应棉料。棉料运输车辆也由拖拉机改成汽车。            

        

同时由零碎的百十斤，转化成桶装油，我第一次知道了桶装油的标重量是370斤。客户成品油供应方面，由送货转成顾客亲自上门带货。  

        

在传统清油技术上，由小锅换成大锅，有传统的沉淀式搅拌，换成用温度表测试加热，这样有利于更好地把握好热度不超标。 

        

清油后留下的油渣，做成隔离剂，供应预制厂使用油饼，更好地利用于田间做有机肥使用。

        

这样下来，油料三大类没有一点浪费，都合理地有了经济方面的收入。 

         

追忆昔日，甚是怀念。虽然时过境迁，知道古时的风貌，永不复有，但历史的车辙，又是那样地清晰可鉴。我已成家立业，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了，顺着车辙，也走进了生活的围城，知道了过日子的艰辛，等我回过头来时，装在内心的职责，才知道那时的家庭幸福，是父爱疲惫的身子，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温暖与幸福。

        

那时不懂，今日亲身感悟。一番生活艰难，才知父母的一片苦心！谁都想让家里过得好些！谁都想让自己的儿女过得丰衣足食。这是普天之下父母的心愿！

        

彼此对论，唯一不敢与父亲攀比，只有潜心向父亲学习。生活道路，仍旧要走下去。但父母的傲志，纸章却难以描述，只有铭记于心，励学笃行！

——  The  End——

张明庆    南陵阳村业余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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