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期《奉天：原创散文》作者:詹重君 腊肉飘香

---

腊肉飘香

文l 詹重君(江苏)

朔风吹雪花扬，怒放在雪中的红梅，给凛冽的寒冬陡添一份与春夏秋不一样的景致。那阳台上，墙上，农家小院里竹棍上悬挂的咸鹅鸭，香肠，腊肉，更是冬日的一道盛景。走进楼道，不知从哪家锅里飘出的腊肉香味，溢满楼梯。香味缭绕着鼻间，缭绕成家乡的炊烟。

年少时，母亲象魔术师变戏法一样，总能给贫寒的生活营造一份暖。寒冬腊月最诱人的时刻，莫过于母亲打开锅盖的那一刹那，热气腾腾的一锅菜饭中间，端坐着一碗红紫色，上面撒着蒜叶和生姜米的咸鹅肉，它象一朵莲花，开在饭中央，围绕它周围的青菜萝卜顿时黯然失色。母亲给了我们一个惊喜，赶忙向母亲打听是什么日子。唇齿最难忘的留香是锅巴沾着咸鹅汤吃，那种润舌滑肠的美感，至今回味无穷。那时家里穷，主要的腊肉就是咸鹅，自家养的。

每年春天三、四月间，买回小鹅秧子，妹妹每天的任务就是放鹅。到了下半年，母亲总是说，天一下雪我们就杀鹅。我们盼呀盼，终于下雪了。鹅好杀，但鹅身上的小绒毛特别难拔，我们手冻得乌紫，哈口气暖一暖又继续拔。清汤寡水的饥肠，终于在鹅爪子煨黄豆的慰劳下滋润了好几天。全家人还用洗锅水加上山芋藤，稻草轧碎了的糠，喂养了一头猪，养了八、九个月的猪体重竟然不会超过一百斤。把猪肉卖的钱，作为家里一年的生活用品开销，剩下的猪头猪爪猪尾巴腌起来，等过年祭过祖宗后，方能享用。

母亲腌鹅腌肉时，总喜欢把盐，八角，生姜片放入锅里炒出香味来，再动手腌制，腌完后洒上酒，十天左右起卤挂墙上晒。最饶有趣味的事是如何保存晒干了的咸货，还得与老鼠斗智斗勇。父亲从房梁上悬下一个钩子，挂上咸货。到了夜里，老鼠则顺着梁上的绳子滑下来，将一只咸鹅啃个洞，父亲气得咬牙切齿，大骂老鼠。但骂归骂，还得想办法。父亲在野外砍回一捧扎刺，绑在钩子的上方。过了几天，老鼠照样从扎刺缝里钻下来啃。要不说人是最聪明的，一物降一物。不知那位手巧的篾匠，用竹子编的篮子上面有盖，四周有眼用于透气，还起名叫“猫叹气”。将咸货装进这样的篮子，老鼠能不望篮叹气么！

光阴流转，时过境迁，人们的生活水平随着改开和科技的发达，发生了质的变化。每逢小雪大雪节气至，肉铺前排队灌香肠的人流，忙着杀鸡宰鹅的人们，把平凡的日子煊染成一道道靓丽的风景，把年的味道一遍遍预热，仿佛驱散了冬的寒冷。各家餐桌上飘出的腊肉香味，温馨了岁月，浓烈了生活的烟火气。大包小包的腊肉香肠，带着亲人们的思念和温暖，随着顺丰快递，飞向了远方的游子。交通信息的发达，让远在他乡的亲人，再也不受“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煎熬。

家有老人的都知道，老人们对腊肉是情有独钟。总听老人们说，十冬腊月天，墙上不挂几串腊肉，会心慌气短，简直不象个过日子的。然而，年轻人生活的年代，环境及生活理念与老人不同，故对腊肉颇有微辞。也有专家说腌制食品有致癌因素，就有老人听不下去了，于是引经据典搬出老皇历。据传清光绪二十六年，慈禧太后携光绪帝避难西安，当时陕南地方官吏就进贡腊肉御用，说慈禧食后，赞不绝口。可见腌制腊肉的传统习惯不仅久远而且普遍。

家制的腊肉，肉色鲜亮，入口醇香，片片都满含着浓浓的乡愁味道，刚下舌尖，又上心头，满满的童年回忆。无论你现在平凡还是显达，无论这世界多么凉薄，只要餐桌上还飘香着腊肉，就觉心安。

作者：詹重君。江苏镇江句容人，一个喜爱文字的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