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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河
一条醉美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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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是考察江河取得直观生态变化资料的最佳手段。 ——作者
10多年间,我走过中国的许多大江大河,从长江源到黄河源头再到汉江源头,领略过格拉丹东冰川的融水,品尝过可可西里腹地楚玛尔河的清流。
其间也出版过几本关于江河的随笔。
那一次次的江河巡礼让我对江河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和感动,也对人类加剧的活动对江河的过度索取平添了些许的忧虑。
藏在云贵大川里的赤水河却一直未有机会得见尊容。赤水河的名气其实早就很大了,国内战争中红军四渡赤水的经典战例,早在少年时代就已经耳熟能详。
音乐史诗《四渡赤水出奇兵》中那段“毛主席用兵真如神”,现在仍然是可以信口唱来。赤水河已然和红军与茅台美酒一样定格在历史的品牌中。
地理描述中是这样的:赤水河为中国长江上游支流,在云、贵、川三省接壤地区,古称安乐水。
其发源于云南省镇雄县,上游称鱼洞,东流至川、滇、黔三省交界处的梯子岩,水量增大,当地称毕数河,后穿贵州省赤水市经四川省合江县入长江。
摄于川黔滇三省交界“一鸡鸣三省”贵州赤水一侧
全长523千米,流域面积2.04万平方千米。四分之三流域在大山中,所以赤水河是国内唯一一条没有被工业污染的长江支流,是它的幸运亦是它的亮点所在。
2017年4月,随2017溯源赤水河环保科考队抵达赤水河源头—--云南镇雄县赤水镇,我们将由此出发,拜谒这条河的发源地。
离开贵州进入云南东部的镇雄县,这边的地质景观和贵州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两省道路的差异却是十分明显。
我应该不是第一次进入滇东了,记得在 2003年我随地质学家杨勇,沿金沙江进入滇东考察过小江流域,曾经撰文描写过滇东与滇西(西双版纳)的巨大差异。
离开贵州的水泥路沿崎岖的乡村公路,一路颠簸着进入镇雄县赤水河源区,可能是因为阴沉的梅雨时节,路边村落压抑在团团霰雾之中,越发显得村夫农妇的脸,透着与世隔阂的木讷和漠然。
我们赞叹原生态的朴素之美,也唏嘘着恍如上世的,贫穷。
与大多数的江源一样,半山腰里几股涓涓细流逐渐汇聚成为一股主流,顺海拔由高向低蜿蜒而去。
源头水质极佳,测得TDS值为37-45,与某知名品牌矿泉水出厂后的商品水质相当。
主流的瀑布前立着一座碑,书着几个大字“赤水河源”。碑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楷书,记述着赤水河的古往今昔。
探访一番,我们敬香膜拜而去。
赤水源
漂流是考察江河取得直观的生态变化资料的最佳手段,在漂流过程中,用亲近河流的方式,浏览河流域山川结合最美的部位,亦是景观元素最集中的行程。
考察队第一天在毕节大河口下水完成试漂,然后在古蔺椒园镇登陆。
第二天细雨中浸润着丝丝凉意,空气中弥漫着酒坊的曲香。我们考察队一行在椒园镇赤水河畔燃鞭焚香。
祭拜完河神之后,于11点将考察队四类船(筏子、草船、独木舟、浆板)混合编队,正式开漂。
祭拜河神
船队象初试春江水暖的鸭子,从宽阔的河肩溯水而下,一曲桨声人影里的赤水河,缭绕在山川河流的幽深之中。
惊起一滩白鹭,优雅的抖动翅膀,缓缓飞起,渐渐的融入黛绿色的远山……
水电资源丰富的赤水河居然躲过了西部水电大开发的浪潮,是红色基因的使然,还是茅台酒的烈度太高,让开发商在这里却步?
不管怎样,毕竟留下了一条纯粹的河流,没有商业利剑的砍伐,她的呼吸从河床到水面都是自由的,每一片浪花都闪耀着快乐的波光。
看滩
莅日 ,在赤水河畔一个叫合马的小地方,考察队从这里下水继续漂流。一路波澜不惊,途中见一峡谷的崖壁上刻着三个硕大鲜红的字:美酒河。
是啊,这的确是一条酿造美酒的河流。赤水河两岸多是悬崖峭壁,平地难寻,中间的河谷地带却海拔很低,是得天独厚的酱酒酿制环境。
茅台镇弥漫着大户人家的气势
“赤水河畔才能酿制最好的酱酒”,这一说法经久不衰,一条赤水河,造就了两个酿酒镇。
据说在茅台镇上酿酒的作坊就有300多家,河对岸的四川省古蔺县二郎镇名气亦不输茅台镇,同在一条河边的郎酒也是共酿一江水的君子。
漂流艇前面那个灰色的建筑就是茅台酒厂的取水口
艇后的崖壁上是美酒河三个抢眼的大字
这里的空气中似乎都有美酒的因子,熏陶致人昏昏,终是欲睡在一个被漂流远动家王兵(爵士冰)命名为新滩的地方。
新滩峡谷险峻,乱石穿空,拍起赤水河的惊怒之涛,也瞬间将我们惊醒。
逼仄的河床使赤水河流速骤然增大,形成一个带有小跌水的3+1险滩。给我们呈上了最摄漂流人魂魄的环节:冲击险滩。
看滩中
冲滩的魅力就在于起伏跌宕的力量之中,有人与大自然的较量,冷河与热血对撞出绝色之美,尽显漂流者的勇敢、智慧与技巧。
当浆手的吼声与惊涛的拍击声交响的时候,当船从激流里冲出又被激流抬起的瞬间,那种气势与壮观让人肾上腺素急剧贲张,那种感觉,会永远定格在你记忆的深处。
那天,我们的筏子也是这样,在激流大浪中吼着划着,可突然的侧浪,船被打横,我和船上女浆手蔡沅芝一起,被一个侧浪头朝下的打入激流。
睁开眼激流的水下漫上一层白花花,竟是安静的温柔的,当自己钻出水面后,复又感到赤水河扑面而来凛冽的力量。
冲击“新滩” 摄影:铁丐
回首,蔡沅芝的红色头盔在大浪中忽隐忽现,很快就冲到我的面前,虽然徒劳但我还是试图抓住她。
面无惧色的小蔡拒绝了我,浪声淹没了她喊的话语,但我知她的意思是她可以自救。
几天一起的漂流我已经了解这个赤水河畔女人的水性与勇气,很快,仁慈的赤水河一个大浪把她送上了礁石。
顺流而下
河流是一个有王者气度的生命体,在翻覆之间,让我们领略了她顺则安逆则虐的强悍。
可幸是它的宽容,让我们零距离拥抱了赤水河,顺便还喝了几口酿造出茅台的河水,不胜快哉!
高山大河,苍穹万里,亿万年来,河流以超凡脱俗之姿,将原始的雄性之态裸露在天地之间。
无数旅人被它的高贵折服,被它的气势所震撼,也被它的温柔所感动。
他们舍鞍马仗舟揖,奔走江湖,用无数的文字和乐章,咏叹着生生不息的江河文化。
作家伊波索科洛夫说:“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他怎样对待大自然,就意味着他怎样对待自已”。
看滩
作为工业文明还未曾染指的化外之流,赤水河与人类,彼此成就着大美与纯粹。
我们的视线所及,赤水河,愿你永远如斯。
追记:
水,是万物之精灵,是我们这个赖以生存的星球上所有生物的生命主宰。南美玛雅文化的消失随着水源的消失而消失。
中国南疆的丝绸之路上的楼兰古城以及相邻的且末古城都是在水源消失后淹没在滚滚黄沙之中。
还有长江源区近年消失的曲蔴莱等曾经辉煌过的高原政治经济文化聚集点,在水源退却后,这些古老城廓逐一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足以说明江河的命运关系着一个民族的命运。
我们还能为那些枯萎的山冈,萎缩的河流作些什么,如果我们能作到些什么,对于人类的精神世界那也许是永恒了。
END
徐晓光 丨笔名苍狼
出生于英雄主义
恣意横行的五十年代
图文 | 苍狼 编辑 | 金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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