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可有大河——遥祭郭峥
接到幺哥（冯春）的电话，近日他将携友人来宜昌，在长江边给在台湾仙逝的老兵祭祖。幺哥是职业漂流探险家。长江、雅鲁藏布江、汉江、美国科罗拉多等诸多河流漂流者。
我们在电话中谈起了他的徒弟郭峥，和20年前的那次汉江文化考察漂流。
2003年探险家税晓洁和他在电视台的朋友，发起了汉江文化漂流考察。那次的考察汇集了长江漂流和雅鲁藏布江漂流的各路豪杰，大家在惊涛骇浪之间缔结下了生死友情。
从2003年漂流汉江到现在整整20年了，我们无法忘记那次生死考察漂流，更没有忘记我们的好兄弟——英年早逝的郭峥，一个优秀的大河漂流高手。
翻出08年《山野》杂志刊载的图文《天堂里可有大河》唏嘘不已。郭峥远行在大河里已经16年了。16年来，我们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憨厚耿直，热爱漂流探险活动的缉毒英雄。
只要我们记得，离开的人就永远存在。
你走出了时间，化成了风，化成了雨。
化成天堂里大河的一叶小舟。
——谨以此文缅怀远行的郭峥
天堂里可有大河——遥祭郭峥
2007年8月29日晚20时许，接到漂友税晓洁的来电，他说，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郭峥在云南遇难了!
也许见得太多了，我说，瓦罐井上破，英雄阵上亡。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来的太早了。当夜难眠，浮想联翩。
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2003年汉漂队随队记者十堰电视台罗明的电话，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罗明的痛哭声，那种失去好友的悲痛，不是我用语言能安慰的。
2003年我和郭峥相识在汉江文化漂流探险考察集训地一-湖北十堰的黄龙水库，我们住在一个宿舍，床挨着床。因为一个是现役警察,一个是退役警察，共同语言多一些。
郭峥很年轻，有着使我们这些老家伙嫉妒的年龄。长着一副娃娃脸,天生的笑意总挂在脸上。说话不时还有些腼腆。见到他,很难把他和警察的职业连在一起。不像俺天生一副“警察”的嘴脸。满肚善良，却一脸凶相。
郭峥时任攀枝花机场公安分局副局长,一个年轻且有潜力的好苗子。之前，他已经在金沙江参加过多次国内国际漂流比赛，是一个优秀的水手和舵手。
在漂流汉江的时候，我们在一艘船上，他笑眯眯地掌舵，我们咬牙切齿的划船,大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同船共渡，俺们是千年修成的缘分啊。
分手前郭峥邀请我在合适的机会到攀枝花，他亲自开车带俺去川西看红叶，看雪山……我一直把他的邀请像排骨一样的绑在自己背上，虽然吃不到，但不时可以闻到香味……
漂完汉江，在分手的时候，郭峥哭了，像孩子一样的哭了，那种真情，是一种令人久违而心动的真情，男人在那个时候流下的眼泪比黄金都金贵。
第二年，他来电话告诉我，他调到了禁毒大队当了队长。那次，我们在电话里做了长谈。
我知道，这个差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当局对他有着最高的信任，也意味着不测的结果和随时的牺牲。
后来他成为全国公安系统的缉毒英雄,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英雄，就应该是他这样的人。
第三年，他告诉我，他请人在国外买了一艘二手独木舟，一种可以从几十米高度的瀑布上冲下来的独木舟，这是一种国内少有的极限运动项目。因为他的目的是要冲击金沙江的虎跳峡。
他还给我寄了一套美国独木舟的训练光盘，我看到那些勇敢的独木舟选手在激流里跌荡翻滚的镜头，就已经知道了它极度的运动刺激和不可测的风险。
2005年5月，郭峥到美国去漂科罗拉多大峡谷，我因为盘缠的困扰未能成行，我遗憾之余向郭峥提出一个要求:把我的名字写在船尾的中国国旗上，等于我的心随队穿行在科罗拉多的风浪之中。
郭峥如是照办,到了科罗拉多，他给我寄来一张全队签名的明信片，写着:胜利有你的一份……
回到国内，郭峥立即给把那面国旗寄了过来，但遗憾的是，那面国旗在邮寄途中丢失了。郭峥是一个守信的有情有义的汉子。
还记得郭峥在漂流美国科罗拉多峡谷后，接受了《南风窗》记者刘阳的采访，随后刘阳在文章中写下了关于漂流探险活动的几句话:
“人们受时代的局限，不能保证自己所信的永远正确。他们能够承受自己的选择,今天的人们应该懂得沉默。
人们不能泯灭个体追寻生命之外价值的正当性与崇高性。国家与民族在历史和文化中更多承载了中国人的超验冲动。
而今,在人们不做清理的指责声中，宏大叙事被消解了，真正的信仰也没到来，中国人被悬置半空，无处安放灵魂，无处收获意义。”
2006年7月31日，我们南水北调当曲漂流考察队在通天河遇到了美国漂流队。队长(美)文大川说，郭峥是此次联合漂流的中方队员，在第二天开漂时会赶来的。
第二天,我们考察队全体在通天河畔等了他几个小时，还是没有等到他，因为，高原的汽车是没有谱的。
因为我们还要赶路,只好和美国队分手，临走时，我给郭峥写了几句祝福的话，交给了文大川，请他转达。没想到,这最后一次的见面，也没有实现，这也是缘分。
郭峥走了，一个中国漂流界最年轻的老水手在云南的南盘江魂归大河。那挥动的船桨，带走了老哥们对你的思念。
郭峥，老哥要数落你几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对老哥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就这么匆匆走了，也许，我将独自去川西看那红叶，那雪山，但那也许不是风景，那将是对你的凭吊。
中国有世界上最多的男人，那些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男人，那些露着肚皮已经呈现出阴性特征的男人，可以组成几个国家，但少有你这样的血性男儿，在物欲横流，英雄主义匮乏的今天，你更显得弥足珍贵。我长叹，为什么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却走得如此之早哇!
郭峥涅磐的地点叫弥勒县，但愿佛祖有灵，护佑你的英灵。
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大河，如果有，就让你继续漂流吧，带着你永恒的笑意，漂吧。
2003年汉江文化漂流考察纪录片（来源湖北十堰电视台）
08年《山野》杂志刊载的图文
《天堂里可有大河》
END
徐晓光 丨笔名苍狼
出生于英雄主义
恣意横行的五十年代
图文 | 苍狼 编辑 | 金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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