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在看什么呢

一棵树站在一个地方十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它在看什么呢？

我站在树下看树的时候，树也好像在看我。

我看树粗糙的、细腻的，笔直的、歪扭的树干，看树碧绿的叶子，看树的枝头挂满的花朵，看树站立的地方，看脚下的那块块土地。

我看得越久，疑心就越大：我满世界跑来跑去，树怎么就老爱呆在一处呢？

也许因为远方的吸引，我才跑来跑去，而树一直呆在原地，那是什么吸引了它？又是什么神奇的力量和魅力，让它风雨昼夜都守候在这里？守候着一片绿荫、一树花朵？

比如这株大松树吧？它应该生活在大森林里，现在却站在尘土飞扬的路旁。它为什么不逃逸？松树笔直地站着，用醒目的手势指着蓝天。它让我看什么呢？

在那一望无际的所在，松树指着的天空，一定有我看不到的风景。因为我看不到，我就跑到杨树下面，杨树又指给我看，我同样也看不到。于是，我又急匆匆跑向下一个目标。

树枝指着的那片风景，是在九霄云外，还是世界的边缘？

所有的树都站着不动，尽管你连连向它们发问。它们顶多只会摇摇脑袋，晃晃身体，让树叶哗哗啦啦，说些你不懂的话。但我明白树的意思：你看不到那风景，别赖我！

那些人生旅途中的树，那些我驻足流连的树，有很多已经不存在了。

当我再次经过那里的时候，就只有杂乱的建筑物覆盖了，或是成了一片生满杂草的空地，空地上，是偌大的空荡荡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