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融:励志至死
断送他的,恰恰是他引以为豪的励志人生。
王融小传
王融(466—493):字元长,南朝齐文学家,"竟陵八友"之一,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人。东晋宰相王导的六世孙,王僧达之孙,王道琰之子,王俭(王僧绰之子)的从侄。他自幼聪慧过人,博涉古籍,富有文才。年少时即举秀才,入竟陵王萧子良幕,极受赏识。累迁太子舍人。后拥立萧子良失败被杀。
古人爱功名,但镜花水月,大多不易得,那就走励志路线吧。不管是高富帅,还是屌丝,镰刀在青石蹭蹭,弄出点动静,就算青史上留了名。
成则固喜,败亦认命,平凡人生,就此多出几分奇崛。
王融投胎有术,是王导七世孙,虽是钟鸣鼎食之家,奈何到父亲这一代,已是日薄西山。
不过,凭自己的才学、胆略,王融有信心,能让王家东山再起。为此,他不怕世俗白眼,高调励志:“三十内望为公辅。”
这蓝图太阔大,使自己再无退路。他虽不是草根,但祖宗留下的人脉早已消耗殆尽。要想上位,只能凭运气毛遂自荐。
所幸他文章好,口才好,齐武帝一高兴,任他为秘书丞。官虽不大,却可以宦海扬帆了。
只是,要想搏得领导的进一步认可,必须得头脑活络,整点业绩才行,这个对王融不成问题。
02
齐武帝游园,众臣随侍,王融当然也在其中。齐武帝兴起,正欲临风抒怀,王融早把应制诗《曲水诗序》呈了上去。
清词丽句既挠且拍,恰到好处,吸尽了眼球,出尽了风头。
齐武帝想收复北方失地,让人画《汉武北伐图》,以察众意。王融心领神会,提笔上疏,论证北伐的正义性、迫切性、可行性,顺便推销自己:偶是集军事、农桑、法学、儒学于一身的复合型人才呵。
北魏使臣来访,由于涉及天朝威仪,连大诗人谢眺都不敢接招,此时,王融的口才派上了用场。
他不卑不亢,一番外交辞令娴熟自如:对方恭维他和齐武帝,他淡然置之;对方交易以驽马充良马,还振振有辞,他一一驳之,进退有据,落落大方,为齐武帝赢足了外交面子。
03
王融业绩虽直线上升,但由于年轻,起步又低,进步不快。一开始是秘书丞,后来转到司法机关,再后来任中书郎,如此按部就班地升迁,恐怕要等得花儿也谢了。
他很焦虑,忧形于色:或抚几长叹,或借题发挥,慨叹岁月蹉跎,功名难就。
坐飞机的机会终于来了。北魏入侵,齐武帝次子竞陵王萧子良奉诏招募人才。
萧子良有经纬之才,体恤百姓,有明君之风;又是个文青,开创竟陵派,将王融、谢眺、沈约、范云等一干才子纳入彀中,端的是个好领导。
其时形势微妙:齐武帝病恹恹,太子萧长懋早逝,太孙萧昭业耽于游乐,玩世不恭;宗室萧鸾又磨刀霍霍,觊觎皇位。风雨如晦之际,萧子良无疑是中流砥柱。
04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何况萧子良有明君的范儿,又对自己不薄。
思忖一番,王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萧子良:跟着他干,才能实现自己的励志人生。
于是,王融走进萧子良的军营,任宁朔将军、军主,为其草拟纲领,为其选募英才,为其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于万一。
一旦有了军队,有了纲领,有了领导权和决策权,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这想法萧子良当然有,文治武功,他都不弱,但萧子良是文人,太优柔寡断,反倒是王融等不及了:此时他已近而立之年,照这样的进度,自己的励志人生就成了空谈,别说三十内为公辅,不为鱼肉就不错了。
王融开始加快了步伐,为主子尽职尽责,为自己尽心尽力。
到了最后,萧子良频频缺席,简直成了王融一个人的独舞。
武帝病危,王融草拟诏书,派萧子良军队守卫宫门,抵挡东宫太孙卫兵,万事俱备,只欠萧子良粉墨登场。
但萧子良却迟迟不见动静,一再贻误战机,直到其堂叔后来的齐明帝萧鸾华丽出场,拥立萧昭业为帝。
05
于是,王融的命运尘埃落定。
王融在狱中,还巴巴地指望着萧子良能罩着他,捞他一把。但萧子良此时自身难保,急于漂白自己尚是不暇,焉能顾得上他。
萧子良临阵怯场,是缺乏胆略,更是缺乏准备。其实,从谋立的整个过程来看,王融才是真正的主演,从策划、统筹、实施……
除了结果,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萧子良只是应应景,跑跑龙套客串一下而已。
王融死时,年仅27岁。临死前方顿悟:是萧子良误了他。
其实,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不是谁误了他,断送他生命的,恰恰是他引以为豪的励志人生。
但他是堂堂男儿,怎能出尔反尔,于是,萧子良就成了他的借口和遮羞布。
励志至死,是王融的悲剧,却是一个时代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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