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桥

洛阳雁阵——

中国铁路作家

河南省作协会员

获第一、二届儿童文学金近奖，冰心新作奖。

著有散文集《麦子的语言》、《一个人的火车》

力      了       匕

洛阳桥

人人都可以讲一段

           阝               勹

○

古人以山南水北为阳，洛阳也因位于洛河之北、邙山之南而得名。洛阳的桥多，洛阳桥的传说也多。大石桥、小石桥、三井洞桥、瀍河桥、天津桥、洛阳桥……

随便问问附近的老住户，人人都可以讲一段古老的传说。

1

据文字记载，洛阳最早的桥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距今已3000多年。除了黄河外，在伊、洛、瀍、涧之上，祖祖辈辈的洛阳人不知修建了多少桥。秦汉时期有复道桥，魏晋以前也有一些浮桥。

中国最早的大型浮桥、拱桥和梁桥，都建在洛阳。可惜，这些桥梁多毁于历代的战乱兵火或自然灾难。我们今天不能有幸一睹它们的雄姿了。

李格非在《洛阳名园记》中写道：“天下当无事则已，有事则洛阳必先受兵。”自宋以后，洛阳日渐荒弃，建筑物被毁，桥梁破败，甚至久坏不修。

而在那时，隋大业元年（605年），隋炀帝为迅速建成东都城，决定在洛河上新建一座桥。这座桥先用铁链固定大船，再在船上铺木板建成浮桥。这种结构的浮桥是有文字记载的第一次出现。

作为隋朝国都，京城洛阳被当成天帝的“紫微宫”，洛水被喻为天上的银河。架在洛水上的浮桥和宫城南门相连，于是便有了“天津桥”之说。这座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浮桥，可惜在隋末群雄并起，瓦岗军攻打洛阳时将其焚毁。

唐太宗贞观十四年（640年），在天津桥浮桥的遗址上重建起天津桥。这是一座石基拱桥，是真正意义上的“洛阳桥”。 

2

凌晨时分，漫步桥上，晓月当空。桥下波光粼粼，两岸垂柳如烟，四周静美如画，远处偶尔传来悠扬的钟声，这犹如仙境的清雅意境，被命名为“天津晓月”，是洛阳的八大景之一。美名悠远的“天津晓月”，让历代文人骚客，为之沉醉挥毫泼墨。 

“上阳宫里晓钟后，天津桥头残月前。空阔境疑非下界，飘飘身似在寥天。星河隐映初生日，楼阁葱茏半出烟。此处相逢倾一盏，始知地上有神仙。”白居易这首《晓上天津桥闲望》形象描述了当时的胜景。另外刘希夷的“马声回合春云外，人影动摇绿波里”，张九龄的“清洛象天河，东流形胜多”，都是歌咏洛阳桥的清词丽句。

然而漫长岁月的风风雨雨是无坚不摧的，坚固的石桥，也不能幸免。天津桥虽屡经重修，到最后仍毁于五代十国的战火之中。至今，其遗址就在洛阳桥西400米处。另外，在这里还依稀可见一座断桥，是1921年军阀吴佩孚修建的天津桥，洛阳人称作“老吴桥”。这座桥刚建成便被洪水冲毁了。在洛阳桥东侧，碧波映着一座高台和小亭，亭内一石碑，是一座桥的记忆。这座桥建于1937年，以南京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的名字命名，此桥同样葬送于洪水和战乱。

3

“津桥东北斗亭西，到此令人诗思迷”。历经沧桑的洛阳桥上留下多少或轻或重的足迹，又承载了多少浪漫的故事和深长的兴衰感叹呢?　

　　　　　

在伟大的盛唐时代，“一生好入名山游”的诗人李白，有一天踏上洛阳这块土地。在天津桥南头的一家酒肆，他与文朋诗友开怀畅饮，诗兴勃发。领略过美酒与友情甘醇的人，日后的回忆也一定充满了温馨。多年之后，李白在《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里写道“忆昔洛阳董糟丘，为余天津桥南造酒楼。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太白先生的诗令人倾倒——你老人家的名气再大，人家也不会特意为你造一座酒楼啊！不过，那种“是真名士自风流”的豪放与洒脱，可见一斑。

同样是唐人的李益，也在某个春日登上洛阳桥，他独自凭栏眺望，西北方向的金谷园遗址一片凄迷。眼前柳烟花雾，洛水悠悠，想那“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的光景，想这“安史之乱”后的大唐王朝，不由感慨万端。于是吟出了“金谷园中柳，春来似舞腰。那堪好风景，独上洛阳桥！”的名句。

桥上的风景，如果以春天为最佳，那么初唐诗人孟郊则在一个游人藏踪的冬天造访洛阳桥。“天津桥下冰初结，洛阳陌上行人绝。榆柳萧疏楼阁闲，月明只见嵩山雪。”桥下冰初结，路上行人绝，叶落枝秃的榆柳掩映着静谧的楼台亭阁，万籁俱寂，悄无人声。然而诗人的目光如炬。看，那“月明直见嵩山雪”，遒劲的笔力，壮阔的视野，由此可窥雄浑远大、意气风发的盛唐气象。

○

4

流年似水，斗转星移。

洛阳桥是诗意的桥，也是传奇的桥。我不知道曹植《洛神赋》里惊鸿一瞥的千古爱情是不是发生在洛阳桥畔，但河南豫剧《洛阳桥》讲述的爱情故事，几乎是家喻户晓了。可以说，它是洛阳桥文化背景里一个亮丽的符号。

元朝末年，洛阳侯耶律寿的妹妹耶律含嫣，花容月貌，她不堪深闺寂寞，带丫环到郊外踏青。在洛阳桥边，巧遇猎人花云，并目睹他一箭双雕的精彩射技。少年英俊且武艺高强的花云，令耶律含嫣顿生爱慕之情。可耶律寿一贯欺男霸女，臭名昭著。当花云得知耶律含嫣的身份后，回绝了姑娘的爱意。耶律含嫣因此饱受相思之苦。后来，耶律含嫣大义灭亲，花云方知她的品行高洁。于是两人喜结良缘。

《洛阳桥》于七十年代末拍成戏曲电影片，在全国公演。由洛阳著名豫剧表演艺术家曾广兰饰演的耶律含嫣，扮相俊丽，唱腔甜美，把少女在春光烂漫中情窦初开的痴憨之态，表达得淋漓尽致。人们记住了洛阳桥，记住了洛阳桥畔的浪漫故事，也记住了美丽的洛阳城。

5

桥下的洛河滩芳草萋萋，一只只鸥鸟在身旁飞来飞去。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我想到那位不久前离开我的女孩儿，更期望着洛阳桥上能发生属于我的美丽邂逅。尽管，多情的耶律含嫣只能是一个优美的传奇，但存留脑际的，却是挥之不去的倩影和朦胧向往。

无数次心绪郁郁或是自鸣得意之时，总难忘桥上的徘徊与留恋。古桥，流水，蓝天，碧草，如此滋润着一个人的心灵。在洛阳桥上，静静地，看水，难道不是一种独特的幸福？

万物从桥上通过，花香衣影太匆匆。

6

古今中外，五湖四海。多少人已走过了洛阳桥，多少人正走向洛阳桥，多少人错过了洛阳桥？那些从洛阳桥走过的人们，他们又漂泊到了哪里？

千里东风一梦遥，万朵柳花逐云飘。倦客望断天涯水，游子思过洛阳桥。

人到中年，昼夜忙碌，但岁月静好。青春期的动荡和不安，至今想来恍若一梦。如果洛阳桥有知，一定会对那个清浅的迷惘忍俊一笑。如今洛河两岸，洛浦公园犹如偌大的绿色长廊，成为人们假日休闲娱乐的佳处。洛河则像一条波光潋滟的碧玉带，迤逦穿城而过。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