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很窄/时光很长
1940年的敦刻尔克撤退,和1944年的诺曼底登陆,二战时两个经典的战争,是不是由许多共同的参与者?此一时,彼一时,历史的坐标上,他们都在哪里?心情如何?
看完电影《敦刻尔克》,这些想法如同那天的飞机,在头顶上空盘旋轰鸣,挥之不去。
历史滚滚前行,长长的英吉利海峡上,硝烟早已飘散。很难想像,当年被重重围困的四十万联军,是如何在这里绝望地祈祷,又神奇地逃出了生天?当他们仓皇北顾时,有没有想到一千多天后,故事会神奇地反转?
丘吉尔说:“不要把这次撤退蒙上胜利的色彩,战争不是靠撤退来取胜的”。诚然,这次溃不成军的败退,之所以被冠以伟大的定位,因为这批被保存下来的战斗力量,最终成为战争翻盘的重要底牌。伟人之英明,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断,和最正确的决定。
普通民众不会考虑这么多,他们只能看到现实。现实往往在迷雾中,遮挡住了更多的思考。譬如士兵们沮丧地回到家乡,居民送来保暖的毯子。紧张的年轻人不敢接受:“我们不过是逃生而已”。老人则温和地回答:“这就足够了。”譬如惊慌的士兵狼狈逃窜,四处躲避,甚至失态失常。譬如落水的人们抢占小船,阻止更多的人上来,甚至把别人推到更危险的地方。还有影片中英国人与法国人的撤退步骤,以及陆军对空军的愤怒情绪,都在这片混乱中,诡异而真实地存在。
在四面楚歌的困境,在生死攸关的瞬间,本能才是最真实的。因此所有的故事,置于当时的大背景下,都让我们无法苛责。
过于浩大的史实,很难用全画幅来完整展现。于是,导演诺兰设置了三条主线:陆地撤离的一周,海上救援的一天,和空中激战的一小时。三条时间轴如同钟表指针,被汇聚在同一个时空。如果再发散一点,这次撤退不仅仅是二战的转折点,也是人类历史的一个重要节点,影片聚焦于此,显得意味深长。
开口越小,内涵越深。通过普通士兵回家的路径,导演用飞蝗般的子弹,撕裂了我们对战争的观望。枪炮声、惊叫声、哀号声、诅咒声,强烈的代入感,恍然觉得这就是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悲凉的溃败,慌乱地奔逃。可是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天上?地面?还是水底?一团团猝不及防的血雾清晰地告诉着我们,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危机四伏,命悬一线。
从绝望到希望,再从希望到绝望,反复轮回的历程,打磨掉了最后的信心,显露出了残酷的现实,也激发出了最强悍的力量。
事实正是这样,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越是时势艰难,越是英雄辈出。老将军从容地站在码头,要和最后的部队一起坚守;负责阻击的军人们平静地扼守巷道,和战友们道别;飞行员战斗至燃油耗尽,淡定地点燃了自己的战机;老渔夫驾驶着小船,沉默地迎着敌机空袭,前往海峡对岸的敦刻尔克。
这些出镜的代表,只不过其中的剪影,谁也无法说清,到底有多少英雄在这一时刻踏浪而来,而后悄然离去。
除了历史。
历史是会说话的。四年后,联军从法国西岸诺曼底登陆,开始了战略反攻,并最终获胜。胜利是战争最好的注脚,它让此前狼狈不堪的敦刻克尔大撤退由此披上了绚丽的外衣,从岁月的谷底登上神坛,败退成了撤退。彼时的情节,成为后世敬仰的标本。
或许这只是影片在表达时,试图呼应历史感知的伏笔吧。艺术毕竟只是艺术,真实并没走远。
数据显示,从1940年5月26日到6月4日,英国出动了861艘各类舰船,空军每天出动300架次战斗机进行掩护,九天时间,盟军共撤走了33.8万人。由此类推,敦刻尔克的海滩上,每天应该有近四万人在等候,天上应该有庞大的机群在作战,海面上除了民船,大量作战舰艇才是主力。这是影片与现实最大的差异,而我相信,影片的艺术加工只是为了更好地升华民族精神。
七十多年过去,再度回望这段历史,凝视这条海峡。你终将明白,再深的海底和再久的时光,也收纳不了战争的创伤。无论胜利还是失败,无论壮烈或者辉煌,也无论存活还是死亡,仅仅影片带给我们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就足以让人切肤体会到战争之痛。由此带来的思考和追问,也足以在更多人心里构筑起对和平的珍视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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