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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儿女》:也无风雨也无晴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其实,没人的地方也是江湖。
比如,火车开走后,昏暗的站台上只有一匹瘦马答答而过,你永远不知道是过客还是归人。
抬头看时,一片灿烂的云彩诡异地照亮夜空,宏伟的大厦如罗马教堂般耸立在眼前, UFO飘忽于天边,高光过后,归于黑暗。
你永远不知道是梦幻还是真实。
生命就这样往复切换,心中的世界才是最大的江湖。
然而,人还在,心已远,夜更寒。
贾璋柯的白描人生,历来直指内心最原始的底色。
所谓的《江湖儿女》,岂只是一个江湖的恩怨?最荒凉的土地,必然生长着最疯狂的草根,野蛮而倔强。
他为什么要拍出这样的一部影片呢?
从山西到重庆,从平原到码头;从荒野到煤矿,从监狱到闹市。
影片不动声色地呈现时间的痕迹,亦是无可奈何地感伤时间的锐利,不同的镜头,CT般扫描着这些时代,这些阶层。
冷静地凝视着他们一次次分化,一次次挣扎。
他比谁都知道什么是江湖,他想表达的江湖,只是自己的江湖。他所展现的江湖,却是大家的江湖。
而我看到的江湖,大抵就是这样,想得得不到的,想丢丢不掉的,想躲躲不开的,默不作声地围绕着,拥簇着,一步步从青丝到白发,从家乡到天涯。
江湖只是一道传说,江湖儿女只是一道过客。
再多的快意恩仇,也总被雨打风吹去。
哪怕一片小小的枝叶,亦浓缩着男人和女人,过去和未来;历经着严寒与酷暑,离合与悲欢。
当年的叱咤风云成为往事,当年的仓皇逃窜也成为往事。
桀骜不驯的男人拄着拐杖,努力站直自己的腰板,只为了最后轻轻一句:走了。
面色如水的女人看着空荡荡的大街,满眼都是当年沧桑的模样。
从小鸟依人到大鹏展翅,不变的是飞翔,还有无法着地的哀伤。
透过监控器看世界,是一片黑白得发灰的颜色,女人在那里,勾勒出一个倚着墙角的哭泣模样。
这就是江湖,有人倒下去,有人站起来,还有人再次倒下去。
曾经站在长江边的移民点,看着即将背井离乡的少年在努力歌唱,摆动着瘦弱的肩膀和不羁的长发,仰天嘶吼。
曾经在人群中出神地凝望,从白天到黑夜,从码头到夜场,每次演出,她都不曾缺席。
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命运如此安排,总叫人无奈。
孤寂的座椅上,只有她那么专注。
作为影片主角,巧巧的江湖人生和纤弱的命运纠缠羁绊,如同道道绳索,深深捆绑着每个无助的日子。
镜头划过她平静的面庞,那么投入地轻轻和唱,如同在三峡移民的喧闹中,她顽强地逆流而上。
或许,那只是想和你并肩而立,不想擦肩而过。
庙堂有多高,江湖就有多远。
岁月穿梭中,每个人都在翩翩起舞。
江湖大哥出殡前的探戈,和墙后砸上来的冷棍一样让人猝不及防,江湖中的游戏,未必都是江湖的规矩。
拉长了视野才知道,能活着就是最重要的规矩。
看不见明天的日子里,永远没有尘埃落定,如同永远不知道前面的车上会走下来谁,也永远不知道枪响在什么时候。
你来了,你走了。我来了,你还是走了。
高铁时代的绿皮火车隆隆驶过,窗外是不变的景色。
再多的怦然心动,都沉没于无名的小站。
人潮人海,人去人来。匆匆路人,终究是永远不换的背景板。一声汽笛,天涯两隔。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生活就像小偷,偷走了你的钱包,又让你巧妙地遇见。拼命抢回来后,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触手可及的星空下,神秘的UFO缓缓掠过。
岁月刻画出的生命印迹,在空荡荡的原野上轻轻回响。
江湖中,又有了新的轮回。
图片来自时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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