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耦园小记

与耦园的邂逅是在一个烟雨空蒙的午后。

过平江路，闲步在被三弦、琵琶声调拉得长长的雨巷，聆听雨水滴在青石板上溅出的轻灵旋律。

一直向前走，便来到了这个三面临河、一面通街的小园子。

粉墙黛瓦，映衬着小桥流水，有着浓郁的江南味道。

说起耦园的故事，要从园林夫妇的爱情说起。

耦，与“偶”同音，取自耦耕，古时农耕的一种方式，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完成。

清末，意欲归隐的沈秉成，携着刚迎娶的继夫人严永华，在靠近姑苏城的运河边上，觅得了这座枕河而栖的园子。

从此，原来的“涉园”更名为“耦园”，夫妻两人于此共筑居所，诗酒联欢，开始了这段枕波双隐的佳耦良缘。

耦园，园子不大却很精致，住宅居中，东西各有一个花园。

耦园的一宅两园布局，在苏州园林中颇为罕见。东西花园的功能和布局不尽相同，却相互呼应。

西花园小而精致，有书斋“织帘老屋”和园林主人宴请宾客饮酒的“载酒堂”，高大宽敞。

北面是一座古朴的藏书楼，南面则有小巧玲珑的湖石假山，规模不大，却极尽峰峦秀丽，环境清幽。

走过镶着精美花窗的连廊，来到耦园的中部，这是园主人的住处。

楼厅前建有砖砌墙楼，砖雕精美，额题“诗酒联欢”。

从住宅区向东，便是东花园。有女主人的读书房间“无俗韵轩”和用来消夏赏花的“藤花舫”。

无俗韵轩的门前是一方小庭院，院内花木扶疏，竹影婆娑，又有玉兰香气环绕，玉兰树下设有兰花凳，可小坐歇息，可坐在轩内听树涛阵阵，也可坐在园中嗅花香四溢。

东花园布局以山为主，以池为衬。东花园的精华是一座气势雄伟的黄石假山。与苏州园林里常见的太湖石不同，黄石给人的感觉朴拙坚厚。

黄石假山，主要由一大一小两侧山峰和山谷组成，东侧“留云岫”为主山，陡峭险峻；西侧“桃屿”是小山，山势平缓；

整座假石的呈东高西低之势，东面靠着受月池，西部形成山谷“邃谷”，整座假山看上去浑然天成，气势雄伟。

城曲草堂位于假山北面。立于草堂内，及目便是黄石假山林立。

院中又有芭蕉二三，松柏成荫，这般情境，正如城曲草堂内的楹联上书，“卧石听涛，满衫松色。开门看雨，一片蕉声”，所谓静以致远，大抵如此。

旁边有受月池，点缀在水池上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有高有低，错落有致，“听橹楼”、“吾爱亭”、“望月亭”等名字，听来就充满诗情画意。

相传女主人常在“吾爱亭”弹琴，悠悠琴音传入“听琴轩”中的男主人处，绵绵情意均寄于这流水般的琴声里。

其中最喜欢的是一座名为“山水间”的水阁，临池而筑，造型别致精美，名副其实，前后皆景。

取欧阳修“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此时，秋意渐浓，金桂飘香，流连山水间，宁神养心。

在东花园圆洞门内墙上，有一砖刻隶书对联：“耦园住佳偶，城曲筑诗城”，横额书“枕波双隐”，系园主沈秉成夫人才女严永华所撰。

“耦”通“偶”，即指佳偶连理，又道出园宅的特征，布局上中轴对称，东西花园对应。

此联南有月洞门，象征月亮；门东粉墙上有圆镜式花窗，象征太阳。

这对门窗有“日月同辉，夫妻谐美”之意，和这诗联共为此园的精神写照。

这对归隐的夫妇远离纷扰的世事，在这个美丽的小园里过着或静修著述读书，或“诗酒联欢”、“东园载酒西园醉，南陌寻花北陌归”的自在生活，这静好的岁月就这样悄悄流逝。

“东园载酒西园醉，南陌寻花北陌归。”耦园无论从立意还是布局都相互映衬，一花一草、一亭一阁皆能看出园主夫妇的鹣鲽情深。

古时文人含蓄的婚姻恋爱观，通过这座园林展露无遗。

在耦园的八年里，两人度过了最美好的岁月。

也许是因为一整天都下着雨，幽雅宁静的小花园中只有我一人在闲逛，参天的老树上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在园子里流连，遥想当年的园林生活。

如今，耦园的历史更迭早在时光的烟云中消散，但沈秉承和严永华的爱情，却让这小小的园子流芳至今。

最后附一首园主夫人严永华的小诗，作于新花园落成之时：

小有园林趣，当春景物新。

各花如好友，皓月是前身。

风过松多高，云来石有神。

素心终不改，天际想真人。

铁路会计，青年作者，慕雅也世俗。

理想是重回自然步调。

也能倾身每一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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