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早晨夏天也是安静而凉爽的,透亮的露珠总是站在野草的叶子上俏笑。
倘若走进成片成片的麦茬地里,躲在麦草根上的露珠便会轻轻地打湿你的脚踝,沾湿你的鞋面。
待到真正到了白露时节,早上出门必定是加了厚衣服的,秋天田野的凉气已有几分寒意。
听母亲说,大姑每天早晨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村口的井边挑水。
水井离大姑家还有一段距离,大姑桶里的水偶尔会在摇晃中溅出来,落在路边的野草上就像颗颗露珠。
如果遇上朝霞满天,大姑的身影在霞光里该是多么美好。
然而生活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般诗意,大姑除了肩膀上挑水的担子,她怀里还抱着刚刚会爬的表弟,旁边还跟着不满三岁的表姐。
那时的乡村,井边应该还是磨得发亮的青石井台,井口的辘辘在应该在摇动中发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大姑还应该是一个倔强美丽的少妇。
老子的《道德经》里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大姑只字不识,她当然不会知道在几千年以前有一个骑青牛的老头这几句话的深意。
但是那些清凉的早晨和清甜的井水也许会给她疲累的心一点点的宽慰,在乱如麻团的生活里大姑有过抱怨,但似乎从没有流过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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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大姑就是《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兰花,但是又不甘心大姑只做孙兰花。
因为大姑所有的忍耐与坚持都是朝着她内心渴望的方向,她不轻易向命运低头,但是在与生活的抗争中难免会磕碰和受伤。
那些艰难的日子就像乡村老井一样在岁月里变得模糊暗淡,偶尔会在记忆深处泛着水光。
我再次和大姑走在乡村小路上的时候已是二十多年之后,相同的还是带着露珠的初秋,不同的这一次是在夜晚。
月光下路边的麦茬地里依旧泛着白光,那些曾经带给我惊喜和快乐的打碗碗花在夜色里睡去,小路不远处的田野里安放着爷爷奶奶的灵魂。
大姑已不再是当年倔强要强的样子,当年瘦高的大姑在岁月的磨砺中明显苍老,白发悄悄地爬上鬓角。
我一路上听着大姑讲我们童年的琐事,几次想问大姑是如何熬过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却几次欲言又止。
大姑的脸庞在月光下变得柔和而美丽,她笑起来皱纹堆在一起,却温暖得让人忍不住想流泪。
那一晚的月亮就像玉盘,干干净净地挂在深蓝色的夜空里,周围似乎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路上偶尔经过的玉米地也比白天多了几分含蓄和温柔,路边野草上的露珠轻轻地打湿了我的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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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迫于生活的压力在外漂泊了半生,离开时她青丝如瀑,回来时却已鬓角染霜。
我挽着大姑静静地走在家乡的小路上,露珠和月光也许和二十多年前并没有多大区别,我却再也回不到年少的天真无邪。
也许没有人看到白露凝霜的过程,但是人人都知道霜花经历的冰冷。
李白在《月夜忆舍弟》中写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在漂泊的日子里,故乡又是怎样的一种心痛?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也许每一个女人的心里都曾经住过一个童话,平凡如大姑的乡村女人也不例外,只是生活的尘埃让童话里的故事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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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西安铁路局宝鸡工务段
图片来源网络 编辑|黄手帕
张晓萌,陕西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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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婉约如诗,亦钟情厚朴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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