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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阵故事会】“传神写照”顾恺之

一千六百年前的东晋,有一位大画家,名叫顾恺之,人们称他“才绝、画绝、痴绝”。

当时的名士谢安曾惊叹他的艺术是“苍生以来未之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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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眼睛

小时候的顾恺之生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大人们亲切地唤他“小虎子”。

小虎子出生后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

顾恺之的父亲是当时朝廷官员,因不满朝政,弃官在家。

这天,他见儿子从门外跑进来,脸上挂着泪花,就赶忙过去安慰他。

“别人都有妈妈,我的妈妈呢?”儿子大声说出了心事。

父亲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不想过早让孩子知道真相,于是搪塞说: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恐怕回不来。”

“那什么时候回来?”

小虎子偏要刨根问底。父亲只好含糊其辞,说大概三个月吧。

哪知道孩子当了真,小虎子天天扳着指头数着。三个月过去了,但哪里有妈妈的影子?

失望之极的小虎子大哭起来,父亲只得把实情告诉他。

当得知妈妈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时,小虎子更加嚎啕不止了。

对于一个爱幻想的孩子来说,他总能在现实的不完满中,寻求到心灵安慰。

自那天起,小虎子就开始拿起画笔暗暗画妈妈了,他立志要把想象中的妈妈画出来。

每天他总是缠着父亲,问妈妈的脸型,身材,长相,喜欢的衣着,甚至一颦一笑的特点。

小虎子不断画妈妈,每次画成都拿给父亲过目,看到底像不像。

父亲起初摇头,接着勉强点点头,发现有不像的地方,小虎子都一一改过来。

半年过去了,小虎子把最满意的一副画像放在父亲眼前。

父亲瞪大眼睛,看了又看,不住夸奖,但最后还是摇头叹息。

“哪儿都像,就是眼睛不像啊。”

这一夜,顾恺之躺在床上很晚也没有入睡。他还在想着妈妈的眼睛。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床前投下一块美丽斑驳的影子,真像一块神奇的地毯。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时,突然发现一个小黑点从月亮里缓缓飘出,而且向着自己飞来。

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竟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轻轻飞进来,悄悄落在窗棂投下的那块月光织成的地毯上。

她一袭荷裙,长发飘飘,微笑着朝瞪大眼睛的小虎子走过来。

“我知道你从月亮上来,你是嫦娥吗?”小虎子并不害怕,他倒觉得早就和她熟识了似的。

“我的孩子,连妈妈你也不认识吗?”那女子有月亮一样的目光。

“妈妈?!”

小虎子突然觉得这真是妈妈,因为只有妈妈才会有那样慈祥的目光。

他从床上跳起来,委屈地扑上去,和妈妈紧紧抱在一起。

“原谅我,孩子……你不是想妈妈的眼睛吗?我来了!我还要带着你,看尽天下无数的眼睛……”

妈妈一挥手,脚下的月光地毯轻轻飘起来。他们一跃登上,嗖地飞出了屋子,向着无限广阔的天地飞去。

妈妈指给小虎子看大地上的万事万物。

看一棵枯树盼望春天的眼睛,看小草睡眼惺忪的眼睛。

看花朵温柔迷人的眼睛,看石头沧桑的眼睛,看河流旋转的眼睛。

她还带着他飞上碧蓝的夜空,让他看风变换不定的眼睛。

看月亮清新明媚的眼睛,看云朵安闲的眼睛,看星星调皮眨巴的眼睛……

“孩子,记着!世界上除了妈妈的眼睛,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

你仔细地观察,体验吧,最好用手中画笔,描画下它们的影子和神韵……”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没过多久,小虎子终于画出了妈妈的眼睛。

它和梦中妈妈的眼睛何其相似啊!父亲望着儿子栩栩如生的画像,感动得说不住话来。

_

吃甘蔗 

当年的小虎子长大了,人们还是习惯性地称他“顾虎头”。

他的画技日臻成熟,且精于人像、佛像、禽兽、山水。

后来他被当朝大司马桓温召为参军。这个吃甘蔗的故事,就发生在顾恺之随桓温到江陵视察的船上。

那天,有人送来了一捆当地的特产甘蔗,桓温就发给大家品尝。

人们边吃边赞叹。这时,只有顾恺之一人独自望着江景沉思不语。

桓温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何况顾恺之的痴也是有目共睹,大家都不免要拿他寻开心。

于是,桓温故意挑了根长长的甘蔗,把甘蔗尖的那头塞给顾恺之。

顾恺之看也不看,张嘴就啃。大家见他那毫不在意的夸张吃相,忍不住相视而笑。

有人还嫌喜剧性不够,就对顾恺之调侃道:“你倒新鲜啊!

我们吃的甘蔗那是超级甜,顾参军你呢?是不是有点苦?有点倒胃口?”说完哈哈大笑。

顾恺之这才发现大家取笑的原因,原来他在啃最不甜的甘蔗梢。

但他一贯的痴劲儿上来了,竟高举甘蔗,一本正经大声说:

“还笑啊!我不笑你们也就罢了。诸位根本不懂甘蔗的正确吃法!这里可有大学问!

大家都觉得好奇,不知道这位爱发奇谈怪论的人,又在卖什么关子。顾恺之于是干咳两声,朗声说道:

“你们吃甘蔗都是从最甜的开始,味儿越吃越淡。

而我呢,从甘蔗梢吃起,就会越吃越甜,越吃越有味。

此乃:‘渐入佳境’也!”

“好一个渐入佳境!”,众人无不叹服。

_

隐身叶

你别以为顾恺之只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美谈,他也有说来可笑的糗事呢,比如“隐身叶”的故事。

某一天,顾恺之与文朋诗友聚会,桓玄(桓温之子)向他透露自己得到了一片传说中的隐身叶。

任何东西只要躲在它后面,便会隐身不见。

别人只当笑话听,顾恺之竟然做出深信不疑的表情,坚持要买下这片隐身叶。

并说如果拿它潜入深山写生,用来观察狼虫虎豹,就没什么危险了。

桓玄决定把玩笑继续开下去。过了几天,他拿着一片普通的柳树叶来找顾恺之,说这是正宗的“蝉翳叶”。

蝉,就是知了,翳就是遮蔽。民间流传,知了躲藏的地方,有一片叶子盖着,鸟雀都看不到。

如果谁用“蝉翳叶”遮住自己,就能迅速隐身。顾恺之拿过叶子,非常高兴。

把它举在自己眼前,说:“看得见我吗?”

桓玄故意东找西看,四处乱摸,大声喊:“你跑哪儿去了,我怎么看不到你啦?”

顾恺之不吭声。桓玄索性对着他泼茶水、吐唾沫,扔垃圾。

顾恺之也毫不介意,却欢喜得手舞足蹈,还把那片柳叶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

_

佛像之光  

东晋兴宁年中,江宁(今南京)有一座瓦棺寺刚刚修好,寺里请当时的社会各界捐款布施。

商界名流、士大夫们纷纷解囊,可最多的布施也没超过十万钱。

  

几个和尚向顾恺之募捐,顾恺之很豪爽地在捐款簿上写下“一百万钱”。

顾恺之的画自然是好的,但他并没有那么多钱可捐。

看来,他不过是说说大话罢了。寺院里的僧众请他别开玩笑。

  

顾恺之严肃地说:“我出言必行,你们只需给我准备一面粉墙就行了。

他带上画笔,从此住到了寺里,闭门不出,每天在那间屋子的白墙上悉心作画。

一个多月后,他完成了一幅维摩诘的画像。但这幅画还没有点上眼睛。

  

顾恺之对寺僧们说:“我要当众为佛像点上眼睛。

第一天到这里来参观的人,请他们布施十万钱,第二天来的人请布施五万钱,第三天来的,就按照惯例收取吧。

”僧人们将信将疑:难道看看为佛像画眼睛,就能让他们捐出那么多钱?

  

顾恺之关起寺门画佛像的事,早已在人群中流传开来。

特别是那些大官、豪绅,早就憋不住了,只盼早一天看到大画家顾恺之亲笔画的佛像,好沾染一点吉祥之气。

  

这天清晨,和尚们刚把寺门打开。人们就迫不及待涌了进去,好像抢先一步就会得到佛的更多恩惠似的。

大家屏声静气等待着。沐浴更衣后的顾恺之,神采奕奕,表情庄严肃穆。

只见他手执画笔,在维摩诘的两个眼眶轻轻点抹着。

  

奇迹出现了,佛像的两眼忽然射出两道柔和的光芒。

接着,有人发现那尊佛像似乎动了几动,衣服上的飘带仿佛掠过每个人的眼前。

整个佛像在略显幽暗的屋子里鲜活如生。

最不可思议的是,就连远在寺院外的人们都看到了,整个瓦棺寺都笼罩在晶莹剔透的光芒之中。

难道这是真佛,借顾恺之之笔,在这一天飘然临世吗?

  

人们奔走相告,络绎不绝,前来布施的人更是如潮水纷至沓来。

不到三天,寺里很快就收到一百多万钱。当寺院主持兴奋地向顾恺之报告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却到处找不到他了。

  

“这个‘顾虎头’去哪里了呢?

  

原来,顾恺之早避开人群,一个人悄悄攀上了云台山的顶峰。

他久久坐着,伴青山无语,看白云缭绕。在悠悠浮动的云朵里。

他恍惚又看到了,母亲那一双美丽慈祥的眼睛。

洛阳雁阵

中国铁路作家、河南省作协会员。

获第一、二届儿童文学金奖,冰心新作奖。著有散文集《麦子的语言》、《一个人的火车》等。


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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