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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菜园

(摄影:彭荣辉)

母亲有一块菜园。不过,并不在屋前,也不在屋后。而是在地里,一个水塘边类似半岛的地方。离家步行估计十来分钟的样子。菜地两面临水,可谓一个好所在。

母亲打理菜园,要么起早,要么摸晚。也许是习惯,也许是余外的时候得交给地里。其实,每一次去菜园,并不方便。首先,得经过一条宽不足六十公分的河埂,然后便是四间地头各式各样的田埂小路。有横着的,有竖着的,纵横交错,不厌其烦。再往后,又是河塘边的堤岸小路。路两边杂草丛生,好不茂盛。路常常给遮起来,所以穿梭其间不得不带根棍子、铁锹或是扁担之类,以方便随时将两侧的不素之客给撩开。

一边是河塘,一边是庄稼地,难免有些鼠虫往来。庄稼人不怕鼠虫,但惧蛇。阴暗处,冷不丁咬人一口,然后“哧溜”一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它便没了踪迹,那麻烦便大。不知道有没有毒呢。

好在,母亲总有东西在手。篮子,铲子,铁锹,粪瓢,或是锄头什么的。都有把,不论长短,多少都很方便伸出去。母亲没读过书,但显然知道敲山震虎或是打草惊蛇的道理。只要走在田间地头,她便有意踏出声音。抑或只是借助那些带把的家伙什,或左,或右,刻意制造些声响。尤其早晚的时候。

儿时总是喜欢相跟着母亲一起去菜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想必便是为这些声响所迷。那时候,母亲在后,我在前。不管什么,只要拿在手里,要么左,要么右,远远地伸出去,然后便听得“哗——”“哗——”的声响。植被叶片厚薄不一,疏密不同,往来穿梭,发生碰撞,声音便有不同。但不管什么,听起来都像是一首歌。你快,它快;你慢,它慢。甚至于,你突然停下,它也立刻戛然而止。所以,行在路上,尽管一路只是杂草,哪怕没有母亲说话,也并不孤单寂寞。

更何况,还有蚱蜢、蜗牛、螵虫、蝴蝶和蜜蜂什么的。当然,我的心思也不全在这些小东西身上。想帮衬着母亲打理菜园呢。母亲的菜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各种应时的瓜果蔬菜,几乎应有尽有。青菜、萝卜、芹菜、大蒜、莴苣、西红柿、茄子,苋菜,芫荽,洋葱,土豆,山芋……即便只是瓜,也有七八个品种,如黄瓜、绞瓜,菜瓜、冬瓜、西瓜,南瓜,白瓜,香瓜,等等。此外,便是各种豆,豌豆、豇豆、蚕豆、毛豆、四季豆、红豆、绿豆……于是,放眼四望,一畦一畦,或高或低,或红或绿,便煞是壮观。

我种不来菜,但可以帮着母亲除草。也奇怪,届时也不过刚刚上学的年纪,却很有耐心。母亲拔草,我拔草。母亲不歇息,我也就不知道歇息。有时母亲忙母亲的,有时我忙我的,有时母子两人又忙在一起。有时说话,有时也不说话。但乐此不疲,从不喊累。眼看着一畦畦的菜或豆,因为杂草之后突然露出灿烂的眼和明媚的脸,高兴都还来不及,哪还来得牢骚或是抱怨。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帮母亲给菜浇水。其实,那时候个子还不及粪瓢高。但是,肩挑手拎,总是忙得不亦乐乎。只是,少不得丢些从容。事实上,跌跌撞撞居多。更确切的说法是,走两步就一个趔趄,走两步就一个趔趄。不奇怪,要么是人小桶大,要么是个儿不及粪桶高,挑担粪桶前碰后磕,水难免就泼泼洒洒。偶尔,母亲也会嗔怪,怨我把畦沟里弄得到处是水,人还怎么走。母亲怪算怪,却从未阻止。于是,我便继续我的忙碌,该浇的浇,不该浇的也一并浇了。以至,常常是浇到最后,菜畦与菜畦的间隙,母亲说都可以用来养鱼。

母亲哪里知道,浇菜这事儿,小孩子很容易就会上瘾。总不好偏心的对吧?你浇了这一畦,不浇那一畦,你保证那一畦没有意见?你浇了这儿一瓢水,浇到那儿,却只余下半瓢,你能过意得去?好难的公平,不是么?怎么办呢?浇到最后,索性握了粪瓢,直接站到河塘边。东西南北,不管不顾,舀了水就泼。只要是母亲的菜园,依着方向挨个儿泼。泼完了东边,泼西边;泼完了西边,再泼南边和北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握根瓢把长过自己的粪瓢,没完没了。

其实,母亲也有喝斥。可是,这边她才转过身,一瓢水便又舀了泼出去。再喝斥,还是这样。如此三番,母亲似乎终于恼了。她停下来,一边笑骂着,一边拿个水瓢或是什么,径直就追将过来。可是,母亲哪有我跑得快。最重要的,我能从一个菜畦的这一边一下子就跳到另一边去,可是母亲却万万不能。于是,最后跑得气喘吁吁,首先作罢的,必定是母亲。母亲上气不接下气,并不可怕。母亲怒气冲冲,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母亲真的生了气,气极败坏丢下一句狠话:你以后不要再和我一起来菜园了。

好玩的是,春去秋来,我还是一次又一次跟着母亲去菜园,并帮着她浇菜。而今,母亲的菜园仍在。我不只常看常新,并且,每一回路过,都忍不住要走过去浇一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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