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顺父母莫谈钱,
礼恭色至常探看。
手掌相抚心意暖,
谈天说地情意绵。
一段定场诗念完,今天说一说我和我的妈妈。
我妈是知青。我在天津出生,我妈歇完产假,把我留在市里爷爷奶奶,就回外地上班了,好多年回不了天津。我跟爸爸妈妈分隔两地,一年就见妈妈两回面。
每天我都有好多话想和妈妈说。可是那时候没有视频通话,连电话都没有,我只能忍着,攒着。每年放暑假去我妈单位小住时,天天都像打开了话匣子,跟在妈妈身边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我妈开始还兴致盎然,跟我一起说说说,没几天就受不了我这么话痨,直堵耳朵。
后来到了青春期,再到上大学,我的生活变了,心理也变了,跟妈妈出现代沟,观念差得越来越远,母女俩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愉快地聊天了。等到参加工作,除了必要的话,我甚至不愿意和老古董的妈妈多说一个字。
那时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刻,每天忙于逛街聚会,哪有时间跟妈妈说话啊,更不会细心地去体会妈妈的心情了!
记得我结婚那天,妈妈的嘴张了又张,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说了一句,“闺女长大了”。后来爸爸告诉我,那一晚,妈妈断断续续哭到天明。
成家后我跟妈妈仍然话不多。很多时候是有话不敢说。比如我不敢告诉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洗衣做饭,而老公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妈妈要是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在婆家过着老妈子似的生活,心里肯定不舒服,但她又无能为力,不是白白让她难受嘛!
娘俩本来就不天天见面,再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敢问、不敢管,话就越来越少了。
生孩子那天,我被宫缩折磨得翻来覆去,妈妈也只说了一句话,“忍忍吧,哪个女人都有这么一遭”。我当时没戴眼镜,看不清妈妈的表情,却能听出声音有些颤抖。
2014年的一天,我发现一个自己淘汰不用的旧手机,怀旧般地翻了翻手机通话记录。妈妈那一栏里几乎都是打入的电话,打出的电话很少不说,持续时间还只有十几秒。我慢慢回忆起这些电话的内容:
妈,给我打点钱。
妈,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妈,刚才没听见手机,我马上回去。
全都是只言片语,惜字如金。我忽然想到,妈妈放下电话时是不是很无奈并伴随一丝伤感呢?
那年冬天,妈妈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被查出患了脊索瘤。这是一种极其恶性且罕见的骨肿瘤,一般病人有感觉时也就剩几个月的生命了。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懵了,不知如何面对妈妈,更不知如何安慰她。麻木得像个木偶一样,只是按部就班地找熟人,约手术。可当妈妈笑着被推进手术室后,我面对那厚厚的钢板门,心里突然涌出好多好多话想要告诉妈妈。我想告诉妈妈,我爱她;我想告诉妈妈,养育了女儿之后我知道了当年妈妈养育我的艰辛;我想告诉妈妈,以前我忽略了她,不够关心她……
我不断祈祷着老天,一定要让妈妈躲过这一劫,给我个机会弥补和报答妈妈吧!
“妈妈,您一定要全须全尾地出来,咱娘俩还有后半辈子的话得说呢!”
不知是不是我虔诚的祈祷被老天听到了呢?他打算给我这个说话的机会。妈妈在流了2000cc的血后,死里逃生了!千分之一的误诊率在我妈身上上演了,她的瘤子是个良性瘤!
哦!感谢老天,感谢仁慈的神明!这意味着我还有机会跟妈妈聊天!
病床前,我看着妈妈昏迷中惨白的脸,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妈妈,等您醒了,咱娘俩好好说说话。”
作者简介:五零后知青子女——八零后女教师,读书会积极分子,被读书会改造了的“女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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