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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江明文章撷英:被掘开的微观生活镜像
    (2011-01-14 02:34:49)

写小说的纪江明10几年前丢下热爱的文学去经商,经过多年的打拼,当年眉清目秀的文艺青年发展成了大腹便便、事业小成的老纪。然而,打上了商人标签的老纪,最近突然重新拾起了停缀多年的笔,闷声不响地连续拿出了两、三个中篇小说,令周围朋友无不侧目。

我曾经猜想,像纪江明这种经历的人去写小说,大概会滑向两个极端:一种是把文学看成世俗红尘之外的洁净圣地,而小说里的文字和故事大概是清澈、澄明的,是个人精神世界里飞翔的姿态;而另一种是,因为看得多、经历丰富,把对世事的愤懑与不满全都倾注在小说人物中,文字于是成为发泄私愤的工具。

然而,当我连续读了他的两个小说《塑模》(《2010年莲都文艺〈春夏〉刊》)、《我们都是自己人》(《2011年莲都文艺〈春夏〉刊》),我发觉,我的猜想毫无道理。在他小说中那娓娓道来的文字里,我感到了一种沉着、冷静的态度和对于世事的洞见能力。于是,我明白,掩盖在商人躯壳之下的纪江明,那颗叫文学的种子,从未泯灭过生长的希望,总有一天,它会挣破黑暗、迎着阳光和雨露茁壮成长。

纪江明的小说,大都表现在一个相对幽闭的空间里,几个小人物的生活状态和命运,比如:私营服装店的店员;杂志社编辑部里的几个平凡男女。以都市红尘中芸芸众生小人物的微观生活,来衬映出这个纷繁、浮华时代中的阵痛。

书写都市生活的小说,总是难逃“物质”和“欲望”的。有时候,“物质”和“欲望”像潮水般漫过了一切,原本应该作为主角的人,却成为了遥远的背景。

 

消失了的“我”

 

读《我们都是自己人》,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个发生在编辑部里的故事,虽然始终都是用第一人称叙述,所有发生的事都是通过“我们”的视角来展开的,然而,读着读着,你就会知道,小说中的“我”并不存在。故事里有10来个人物出场,大家的戏份都差不多,但你就是无法找到注视着一切的那双眼睛的主人。

“我”到底是谁?他一定不是关副部长、陈主编或者曹副主编,而更有可能是方小青、杨梅、周鳗鲡、叶晓红、余小于、王大明、许老师中的任何一个,或者,谁都不是。作者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始终不敢让“我”出来说话,无疑是玩弄了一个小聪明。

杂志社的一群人看起来活得悠闲、风光、潇洒,他们背靠着权力机构,一个房地产商的赞助就足以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然而,在这种风光背后,却隐藏着深深的焦虑,因为,他们都是没有“编制”的人,领导更换、机构改革、赞助商撤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们一夜之间失去饭碗。这些看起来衣着鲜亮的家伙,除了多一点知识,其本质跟农民工并没什么区别,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挣扎、勾心斗角,当杂志社的总编被纪委带走时,终究难逃各奔东西的命运:

我们缓缓走出杂志社大门,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我们想,这个时候,也许各奔东西,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想着,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默默地注视着对方,在城市建筑巨大的投影里,我们看到眼泪溢满了我和你的双眼。

繁华都市、高楼林立、霓虹闪亮,可是这汹涌澎湃的绚烂和富丽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在物质决定一切的时代里,“我们”早都已经交出维系着命运的那根弦,有如风筝在空中飘荡。

所以,我觉得《我们都是自己人》真正的主角不是人,而是金钱、物质、权力等一切决定着人的命运的东西。它用一群小人物们不由自主的命运,来映衬出了当代都市人共同面临的身份焦虑。在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汇入到一张张茫然而又陌生的面孔组成的人海中,还有谁会在乎“我”到底是谁呢?

 

不合时宜的人

 

在一个物质的功能被无限放大的时代,精神就成为了沙漠暗夜中盛开的花朵,它释放的不是美,而是充满了诡异、神秘、不合适宜。

在我面前的这个叫陈云杉的男子,就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在《塑模》的开头,纪江明是这样描述他的:

陈云杉三十多岁了,依旧我行我素,孑然一身。在大猷街街坊的眼里,陈云杉之所以成为特立独行的“王老五”,是因为陈云杉太要“好”。陈云杉的要“好”,首先表现在外貌的整洁上。陈云杉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不过,这个干净并不是跟邋遢相对应的那个干净。陈云杉的干净是一种清爽,一种透明……

这部小说大概读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依然无法找到陈云杉“我行我素”的证据,这就是一个普通男子呀,他三十多岁,家境不好也不坏,地位不高也不低,确切地说,他是一个私营服装店的店长,富贵无望、温饱无忧。如果说,有一点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他比较敬业,而且,有过一次失败的爱情。

后来,我们终于知道了,陈云杉是一个“不行”的男人。第一次,是因为女友不是处女之身,关键时刻摆脱不了阴影败下阵来;第二个女孩倒是既漂亮又守身如玉,但是,就在水到渠成的那个时刻,女孩突然说到了父母支持他们开店的30万元钱,陈云杉又一次像“被电击一样地疲软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仅仅故事外的我们,也许,连陈云杉都在这样追问自己。其实,仔细想来,陈云杉的要求并不过份,他兢兢业业、努力守护着自己的道德准则。在事业之外,他要的只是一份单纯的、洁净的、没有附加条件的爱情,在某些时代里,这应该是正常不过的要求,可在现在,怎么就成为了一种奢求呢?

 

低向尘埃、贴地飞翔

 

在我看来,陈云杉就是纪江明想象出来的一个“精神洁净版”的自己,他通过这个人物,来向这个“不单纯”的世界表达自己的不满。所以,尽管我看到的是两篇风格迥然不同的小说的,但他们的精神内核是一样。它们都在批判时代、物质、欲望……

《塑模》这篇小说选取的角度很小、立意也并没有那么高深,所以整个篇幅看起来有点冗长,像MTV画面般过于频繁切换的场景,也伤害了叙事的节奏。而《我们都是自己人》就紧凑得很多,显示出作者在叙述技巧上的进步。我以为,纪江明小说最大的优点是:他愿意用极大的耐心来还原一种俗世的生活,通过日常生活细节的堆积,小说中的人物是立体的、触手可及的。

如果说,纪江明的文字就像一把铁锹,掘开了掩盖在微观生活镜像之上的尘土,但却在即将触及更深层的时候,突然停止了下来,让我们无法窥探到更加本质的东西。他基本上还是书写当前流行的物质、欲望与时代的关系。在他的小说里,一定会有权钱交易、不轨男女,而且最后的命运都是悲惨的、不可救赎的,这种简单、直接的价值判断,让人在令人快慰的同时,也会感到一些的遗憾。

朋友胡汉津用“低向尘埃、贴地飞翔”作为一篇文章的标题,我认为很适合用来形容纪江明当前的状态,他以“低向尘埃”的姿态,用文字塑造起了属于自己的精神王国,但目前,他也许更应该学会如何贴地起飞,学会如何在日常的生活经验中寻找到飞翔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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