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人生 诗意生活
第17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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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 汪葆夫
二月二龙抬头
王翠平
我时常想起小时候过的二月二。
过了春节，拜年拜到初七八，没有丸子没菜渣儿的时候就盼“十五”。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当然是为了吃一顿美餐。一旦“十五”过完，把灶王爷送上天，才觉得年真正的远了，还要等上365天，再过一个春夏秋冬的轮回。心里正失落，突然想起二月二已为期不远，于是心头再次亮起希望的灯。
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这一天不仅可以不做活儿，围仓、蒸面龙，玩上一天，还能厥着屁股啃大馍！吃上娘亲手包的“布袋条”！
“翠儿、成子起床啦！” 二月二那天，天一亮娘就喊醒我们。
我和弟弟一咕噜爬起来，穿好衣服，脸也不洗就去“围仓”。
院子里，头一天晚上就打扫干净了。爹用抓钩齿儿定个圆心，用把儿做半径，在地上画出了几个大小不等的同心圆。我和弟弟就用草木灰沿着圆周小心翼翼地撒，生怕撒偏，因为娘说过“二月二围仓围不圆，一年中都得与人闹别扭。”
我半信半疑，像孙悟空在洞前找妖怪一样，正三圈儿，倒三圈儿，嘴里喊着“二月二，围上仓，馏上大馍烧米汤！围得圆，好人缘儿；围不圆，招人烦！”反正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不一会儿，院子里出现几个大小不等的清灰圆圈儿！完了，爹在圆心挖个小坑，我往坑里埋上几粒杂粮，以求来年五谷丰登。
仓围好了，还剩下半盆儿清灰，正想倒掉，串门儿来的二大娘伸手接过去，抓起一把就顺着墙根儿撒，她一边撒一边说：“二月二，围墙根儿，蝎子不蛰小二妮儿；二月二，围墙肩，蝎子出来没有眼！”我在一旁看着，听得吞儿一声笑了。
围好仓，围好墙根儿，娘也做好了早饭！馍筐里放着几个松软白胖的“大馍”，两菜刀下去，一个大馍切四瓣儿，露出了诱人的大红枣！我和弟弟抢着吃！当然，娘还会往大馍里给夹两片大肉，吃起来又香又甜！
“今天不能干活儿！动土，伤龙头；锄地，刮龙鳞；做针线，扎龙眼！”娘说得一本儿正经。
“那你就去纺棉花吧！”爹打趣道。
“二月二，纺车摇，地里棉花落棉桃儿！”娘笑着说，“今天上午我在家蒸面龙，让面龙看着囤里的粮食，蒸好面龙，我再给你们做‘布袋条’，叫你们吃了有劲儿扛粮食布袋！”
我和弟弟都知道娘做的“布袋条”皮儿薄馅儿多，很好吃！我弟高兴得“嗷”的一声，拍手离去！
“小翠，你去找杏花、柳眉儿敲门头、敲瓢岔儿去吧！”娘又吩咐我。
“好哩！”我答应着，高兴得一蹦三跳去找杏花、柳眉儿了。
找到杏花、柳眉儿，我们各自找来半个葫芦一个瓢，外加一根烧火棍儿，先到杏花家里敲。
“敲、敲、敲门头——”
“金银财宝往家流！”
“敲、敲、敲门枕——”
“金银财宝往家滚！”
“敲、敲、敲门框——”
“金银财宝往家扛！”
伴随着“梆、梆、梆”的敲打声，杏花、柳眉儿她俩一唱，我一和！高声大气的！引来一群小孩儿围观！
“敲、敲、敲门帮儿——”
“虱子、跳蚤都死光！”
“敲、敲、敲瓢岔儿——”
“十个老鼠九个瞎！”
“还有一个睁眼儿的——”
“一气儿跑到……”
突然我停住了，我一停，杏花、柳眉儿也停止了敲打。我仨相互看着！都在想，叫这个睁眼儿的老鼠跑到谁家去闹腾呢？谁家的粮食多？我们都知道二春儿家的粮食多，可二春儿就在围观的小孩儿群里，我们不敢说叫老鼠去她家！
看看二憨子不在，且家里粮食多，最后我们决定叫老鼠去他家！
梆梆梆的敲击声又响起来——
“敲、敲、敲瓢岔儿——”
“十个老鼠九个瞎！”
“还有一个睁眼儿的——”
“一气儿跑到二憨家！”我们三个齐声喊。
也该我们倒霉，刚好被二憨子的娘听见！
二憨子的娘人高马大，又是个火爆脾气。只见她脸儿一寒，腿一弓，双手一拍大腿：“你们三个八虎子妮子！叫老鼠去吃我家的粮食？！饿死我们恁活着，叫恁活着撑天尥蹶子！看我不把你们的小辫儿拽掉……”
我们自知亏理，笑着跑开！跑到我家去敲……把刚才的“历险”告诉我娘，我娘甩下一句话“改词！”
“敲、敲、敲门帮儿——”
“全村老鼠都死光！”我们三个齐声喊……
敲罢我家，转到柳眉儿家，受到邀请，最后又敲到二大娘家。“演出”结束，“话剧团”解散时，娘刚好喊我吃午饭。
馍筐子里放着一个个诱人的“布袋条”，弟弟正在吃。几条白胖的小面龙摆放在粮食囤上， 活灵活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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