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人生 诗意生活
第27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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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辞
我在纸上打铁，在纸上
开垦自已的三分田亩
山分浓淡，农夫背着手
一些蛙鸣，从檀皮宣的纸浆里
活了出来
江山何须大，有一个茅亭
也就可以了。你来
就把你画在坐北面南的位置
你能看到，春天的第一次心跳
水边多好。你若阑珊
我给你春江花月
你若萧瑟，给你独木舟和网罟
你若轻轻叹口气
堤岸已经桃花灿烂
大寒 晚来天欲雪
长亭依旧，先与天涯做个了断
把苍茫都还给古道
把连天的芳草还给夕阳
不要让晚风去打听，和残笛
有关的消息。春风度与不度
都给玉门关折一枝垂柳
天的冷，比树还低。但是
不说弓刀上的雪。你来，只和你
谈谈夜宴，一壶
浊酒，喝得亭外雪飞
断了来时的路
檐角上还有剩余的残照
足够腊制乡关日暮，供你
行江湖之远
暂且放了那匹瘦马，让它告诉山外
城郭，今宵寒梦，还能拥住多少余欢
元旦 我说旧时光
不敢写新年词，怕写着
写着，蝴蝶在时光里旧了
怕一枚樱桃生锈，时间
突然失去重心
开启一瓶红酒
也没有回忆的锁孔
如果鸽哨还在蓝天之上
就让鸽哨也随着蓝天
一起蓝。我只能一遍遍描绘风
描述河流，在草原上行走的姿态
白桦林即将返青的消息
是所有山丘的依靠
如果丘陵不给我颜色，我就
把自己给红了
我的红从嘴唇开始
那种树叶自甘堕落的红，让秋天
在蜜蜂的翅膀上，颤抖
这个季节，没有人会拒绝爱
仿佛轻轻地，一吻
就被人，夺了江山
腊月，一名红衣女子的钢琴独奏
大红的裙子，隐藏春天
和水，长发垂进G调
我们和水鸟一起贴紧往事
陡峭的红，从玻璃对面，洇沥过来
整个腊月俯下头颅，包括风的
头颅，包括一只黄羊的头颅
它的春天，被枪声击穿
它在旋律中，寻找长眠的空隙
僵持的空气开始妥协
婴儿的面颊，如期抵达冰的腹部
一只白狐蜇伏在那里。它告诉我
羚羊在村庄外，奔跑的样子
惊蛰，我构思的盛大
只需要一缕清风，便足以
扶起那些颓废的江山
春天仍在跑焦
而一只率先亮相的
甲壳虫， 打乱了二月
登场的顺序。 我构思的
微小，被盛大所关注
那些诗句开始掲竿而起
它们被一个荒唐的故事
欺骗的太久。雪的白
或者人间的白，自古就
不是一种颜色
人间的芬芳， 仿佛
已被写尽。在黎明之前
我们所有的凝视
都将脱胎换骨。 破茧而出的
蝴蝶与飞蛾， 都在
准备一场惊世骇俗的爱情
我爱着你的时候，天阙
是完整的。你颤抖的
声音， 唤醒了死亡的河谷
我只是想听一听
被灵魂释放出来的声音
白露 与父亲书
那些年，你老是不停地咳
仿佛这个世界都不够你呼吸
仿佛你老欠着别人一点什么
你勤勤恳恳地咳，你仔仔细细地咳
让它们一点一点地抽走你体内的活力
抽走日月江河，抽走柴米油盐
你从来不忌讳让我们去吃人间的苦
其实，又都是你自己把苦扛了下来
你老是那么大跨步地向前，让我们
都来不及看到你的眼泪
有时，你又不得不停下来
停下来，时光也跟着你佝偻下来
颤动的后背，摇晃着人间的风景
9月7日，白露降临，你终于咳不动了
你的时光，被风，一丝一丝地抽干
渐渐地冷，渐渐地为霜，渐渐地为土
那一刻我想握住你，以为能从露珠中
握住你断断续续的咳嗽，握住你安静的面容
也握住父亲，这个一生中，让我骄傲的名字
可是我一伸手，你就闪进九月
仿佛一根羽毛，从尘埃的一条街，跌入了
另一条街。只有你手上粗糙的余温
还滞留在我的掌心
那点余温，足够我握住，人世间不可触碰的冷
这么些年，我举着这点粗糙的热，在人间
模仿你的样子，继续去爱尘世，爱你的亲人
也是我的亲人。每当我们在人间轻轻叹息
或者，鸽子在蓝天盘旋的时候，我知道
那是你温暖的牵挂，在人世降临
中秋 我在串吧又看见你的影子
有一壶酒，冷
等待人们举杯为号
夜晚已流浪归来
那些年走散的人
他们徘徊着，别人的街道
月亮的另一面
鸿雁在自已的影子里跋涉
我需要登高
我不能凹陷在串吧的腹地
被不明身份的人
在异地他乡，悄悄地挂念。
你将在远方看见我
月光下的影子
这多么像当初相濡以沫的河岸
今晚，店小二的菜谱
便是不醉不归的宝典
月色孤单，我有恰好的温柔
匹敌你异乡的苍凉
立冬，途中有传说的雪
我不能就这么缴出我的右手
它把握温度
等待一只，蝴蝶
脉象，风生水起
风已经带走，最后
一只寒鸦
季节扫尽枝头，有一瓣雪
用最柔软的面
着陆。酒如果温热
这个冬天，便可以重新命名
那场赴约，似为我一个人而来
故乡的行囊，一直
在那个异乡人的肩上
他背负乡音
逃离了一朵雪花的白
又奔波到，另一朵雪花的白
我允许你的故事
以吻封箴 ，允许它
寄宿杀机四伏的江南客栈
比刀锋更凌厉的
是床沿，尚未老去的明光
这场传说，会在你赴约时戛然而止
有人端杯，说
上邪，酒尚温，江未竭
冬至 大雪所知道的真相
你有一万种，纷飞的角度
只有一朵，落在江岸的钓竿
钓竿弯曲下来
江面上的寒，也弯曲下来
你从上帝的心坎脱落
被虚无剥离，你也成了虚无
上帝的心坎，也是我的心坎
这样你也许就有了，回家的感觉
当一朵雪花，穿越了
另一朵雪花
它们才会拥抱相同的水
它们又在，同样的冰里醒着
你不会击穿那些蓝的苟且
就像你不顾天的黑
我把我自已也給漂白了
我用零下15度，设计那种
限量版的光芒
抵近透明，比孤独
又多了三分寂静
寒江岸，被一枚雪压弯的钓竿
更接近水，接近鱼的声音
小寒 我的黑夜还有明天
今晚我是一座孤立无援的城堡
玻璃幕墙上，四面八方的
冷，困住了街道上如梭的辙印
我坐在自己的对面，一缕没有防备的
奶茶香，仿佛是对饮的三人
只有一束束路灯，愿意接引
那些行色匆匆的灵魂
季节剪切的表情
被一扇扇窗口张望
挤压的声带、嘴唇、鼻
城市的呼吸，扁平急促
我准备了火柴，一根可以
被忽略，虚弱的羽毛
我用寒夜的冷擦亮它一次
我用寒夜的黑擦亮它一次
我用寒夜的缄默，再擦亮它一次
也许这样我才能照见自已
也照见在风中摇摆的怀念
我知道我怀念你的时候，一定是
人间最温暖的瞬间
我的火，举不起夜的黑。它的爱是
纤弱的。它只是湖水前的一抹返光
像一只野蜂，赶在日落之前
去爱另一只野蜂，爱明天早晨
从格桑花的草原，路过的名字 【组稿 冰洁 责编 范文学】
作者简介：刀客，内蒙古作协会员。在《萌芽》、《诗歌月刊》、《星星》、《草原》、《漓江》及《中国诗人》发表过一些作品；2018内蒙古诗歌排行榜上榜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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