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我们常说“英雄”不问出处,但在演艺界,科班出身的艺人总会因为出身不同学院而被划分到不同阵营。有网友总结了几大国内顶尖艺术表演院校所输出的艺人群体性特征 : 中戏出演员、北影出明星、上戏出偶像…他们也自带特有标签,争先恐后地为中国演艺事业添砖加瓦。中央戏剧学院作为国内顶尖的艺术表演院校之一,在其几十年的发展过程中,已然形成自身所特有的气质,或隐或显地也呈现在这些从中戏毕业的学子身上。
今天《四味毒叔》就来盘点一下,这些从中戏毕业后的演员们,都从学校获得了哪些人生财富?在中戏学表演,又是怎样一种体验?
一
汪海林:我记得你当时刚拍完《美错》没多久时,我们见过一次,然后还问到说你跟巴登他们演戏表演怎么样,你说没问题,你说因为我们中戏这个教学体系出来以后,我们跟人一交手就很清楚他在哪个体系里,我应该用什么方法跟他接,说作为一个职业演员来说,这个可能是跟我们的训练是有直接关系的。
成泰燊:完全有关系,就是斯坦尼的体验派。实际上如果说真正的领会的话,其实它的核心还是它的方法,它的方法也是完全是一个沉浸式的体验。当进入体验以后,当完全进入人物的时候,其实有时候还会有一个直觉在帮着你,同时你很清清楚楚的明白,你完全进入了人物,而且你在按照对方给予的东西,在一直往前走,互相在互动,这种东西在瞬间是很清晰的,但是这种东西就需要一种完全的信任,还需要一个信任对方、信任导演、信任对手,那么这种信任可能就会祛除掉很多杂念,当祛除掉杂念的时候,可能你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一种,就是我们说大屏幕,就能把大屏幕给支撑起来。有时候这点很奇怪,就是很多人希望找我来去拍电影,有的人说你是个电影演员,包括后来当时我演电视的时候,我也感觉到完全是跟拍电影一样。那我觉得,海林今天跟你聊,其实我真正的特别感谢中戏四年的读书。因为文学的那种滋养,就让你就算进入人物的时候,你也不会是一个单线条的、概念性的去刻画、塑造,很理性的去直接去进入人物,不会。就感觉到你真正的进入那个体验,进入那个角色的时候,好像文学的毛边,因为文学作品当中它都是开放性、有想象的空间,你读一个经典的世界名著的时候,你好像和看视频是不一样的,它完全是你的想象空间,各方面会调动。
汪海林:对,它的丰富性、它的层次,它的层次背后,你要通过文字形象,文字变成具体的形象,它有个转换,这就会训练人的这个思维方法。
成泰燊:它会调动你,就如果我特别对这个作家,这个文学工作者很崇敬,因为反复地读书的时候,其实也是一个气功状态。因为我练过气功,这个气功它是一个内在的气功,叫内家功。因为它的精神世界,跟文学作品当中作者的心融合了,那么等于把几百年以前的,整个世界的、那个时代的所有的信息,全部融合在一个文学作品当中,那么当你阅读的时候你会进入那个时代,你突然的就超越了你的生理年龄,和你的时间和空间。那么在这个过程当中,对一个演员,他的这种直觉,和每一个我们觉得敏感的神经来说,它有一种滋养,它的触觉很长,它的毛边很丰富,就像我们的血脉那样,你无法去揣摩它,所以我后来我也想,我说我也没演过电影,然后我也好像对这方面没有什么训练,那为什么演电影的时候,有的人说你演的挺好,我后来说不知道为什么好,后来我把它归功于···
汪海林:还是阅读?
成泰燊:阅读,我觉得阅读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读书潜移默化在无形当中,给了一些想象不到的、一些灵感的东西。所以到现在这么多年,其实有时候说在表演方面,如果说有一些收获的话,我觉得真正得感谢中戏四年在图书馆的那段时光,非常幸福。
二
谭飞:最近几年,年轻人的观看方式、观看习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作为演员的你是怎么去适应这种改变的?你的表演方式,包括你说的这几年的沉淀,有没有自我的一个变化?
陶红:对,有很大的变化。这几年我再到剧组去拍戏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的表演观念都在变快。你看那个美剧的节奏就特别快,它其实对演员的要求会更高。你看麦瑟尔夫人的那个台词,她一个5分钟的电话,语速特别快,你要把你所有的要表达的东西呈现给观众,而且准确还得有层次,我们声台形表的那个训练是戏剧性训练出来的,但现实很多东西是需要控制的。
谭飞:你也是中戏的嘛。
陶红:对,需要你的控制,但是那个停顿给你的又很少,所以你必须要有很好的台词功力和你自己对这个角色很深入的这种理解,和现在一个全球的表演方式一样,都是很快,包括《三叉戟》也是,我们的节奏非常快,但是因为这个戏它有一种很好玩很萌的风格,就是很喜剧的东西,所以你每一个点你必须到,你到不了就完成不了,感觉就不对,你的这一场戏的哏或者这一场戏的好玩的东西,还有它要表达的信息量就没有了,它是需要表演来承担的。
谭飞:那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表演就必须贴近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了?不像原来比如说在中戏当时学的时候,可能更多的时候是要求有舞台感的那种节奏,现在就是完全是要跟生活节奏一模一样。
陶红:接地气儿,对,那个时候的观众喜欢看一些深刻的东西,比如说电影,他的表演都是要看你内在的表达,他给你这个时间,让你去揣摩你的内心世界,也许这个镜头就是你的一个大特写,那实际上这种特写就是要靠演员的眼神,你的整个脸的这种状态,那种也很难,那个难是更需要你对角色内在的理解,你这眼神才会有,你的表演才会有。所以就是不同的时代需求的这种表演方式不一样,但是我觉得他其实都是在考验一个演员,考验你的表演功力和你表演的这种才华。
谭飞:而且那个时候好像还有一种说法,甚至很多刚从大学表演系毕业的男孩女孩,因为太好看,就没被剧组选中。但现在的时代变成,不好看的年轻人出去没人要了。你觉得这种变化它意味着什么?
陶红:这是对我冲击最大的。因为我是学跳舞的,我到了中央戏剧学院老师就专门弄了一堂课,主旨就在于打破原有的自己,我们全班同学在那儿都需要互相挤兑,老师就是不会夸奖你只给你挑错,就是拼命打击你,把你所固有的认知都给你打碎。因为跳舞的女孩永远是我是最美的,我是最棒的,所有的世界都是我的。但其实这是表演里最不需要的东西,所以就是要去打碎它,谭老师这个真的是说到我心里了,我们那个年代你要是靠颜值,那都是花瓶。
谭飞:美反而成了你的一个负担,不能显得太好看。
陶红:我从中戏一进去,我能演奥菲利亚,老师永远让我演母后,就是你是什么样的型的,老师总会让你反着来给你一些挑战。我的角色会是寡妇,要不然就是卖地瓜的,把你原有的形象完全打破,脸上给你弄的脏脏的,穿的也是那种跟你自身最不一样的衣服。然后就像你说的,因为你的形象太不接地气,就经常需要把你给打碎了,把你的脸重新去定义。然后我们上学那会儿,选角色也是不是选美女、看颜值,那个年代演员是要扮丑的。
谭飞:现在好像颜值不到100分,就没机会来演戏。
陶红:对,这就是这个时代。
谭飞:时代的审美。
陶红:对,它是一个审美,我觉得审美其实我更喜欢深入一些的东西,可能我们更喜欢有内涵的。
谭飞:可能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就更喜欢那种,不是表层的那种好看。
陶红:所谓的颜值,那只是你爹妈给你的,跟你没关系,你是需要内在的智慧,你的才华,你所展现的东西,我们才服你,你光靠颜值,我们就觉得太容易。
三
谭飞:那么再说到你原来演戏之前并不是一个演员,你后来是到中戏进修。什么契机让你成为演员呢?那一刻你为什么对演员这个事儿眼睛一下就亮了?
甘婷婷:还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谭飞:最早因为你是当模特,是吧?平面模特。
甘婷婷:对。是因为我在上海天天拍广告,有一天去一个片场,碰到了当时上海特别有名的一个美术老师,天天碰到他,他有一天突然跟我说,婷婷,你那个笑容也太僵硬了,你有心吗?他是开玩笑跟我说的,他的意思就是说我每天都能在现场片场看到你,你永远都是那个广告式的微笑。因为广告不需要表演,要求的就是你的笑容的灿烂,就是要漂亮,要美,没有灵魂都没有关系。他讲完这个话以后,虽然我知道他不是在讽刺我,但我自己回去想了好长时间,我想,我自己怎么没发现呢,我的笑容都没有灵魂了,没有心了,我只是把它当成一个职业。
谭飞:没有走心的笑。
甘婷婷:对,一种惯性。
谭飞:“皮笑肉不笑”。
甘婷婷:对,有一段时间这个标志性的笑容很影响到我的表演,因为我内心有阴影,我感觉我不会笑,那是其中一个阶段。然后上中戏以后,我觉得我像是一块海绵在吸水,我们的表演课老师是关瀛老师,她对我特别好,但是好不是那种好,她要对你好,她就骂你,批评你。
谭飞:刺激触动你。
甘婷婷:对,就那么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也是在老师的鞭策之下,我觉得我会演戏了。
谭飞:所以中戏的这个进修对你还是帮助很大,一下就在表演事业开了一扇窗。
甘婷婷:对,我终于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怎么样去做,我找到了这个方法,所以会越来越自信。你看小时候我们去偷学,比如说去看很多今天没我的戏,我就会去现场去看,比如说王学圻老师、威子老师,看他们的表演,回来之后我们干什么呢?我们就跟自己组里的好朋友。
谭飞:学着他。
甘婷婷:你用他的腔调来演他,我用我的腔,对着演,因为你每天都在片场,你都能看到大家的表演,我们把每一个角色都在房间里面过家家,你演他,你演他,然后指出对方的缺点,或者说你今天演得像不像,他讲这句台词的时候,王老师是什么样的节奏,威子老师是什么样的节奏,都是在这样点点滴滴当中越来越自信。
《四味毒叔》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史航五人发起,编委会成员有马戎戎、毛尖、王雁林、李尚龙、路金波、赛人(以姓氏笔画为序),是一家影视文化行业垂直视频表达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前来发声,或脱口秀,或对话,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 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