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于浙江省《浙江工人报》（2019年6月5日），感谢好友、编辑郭建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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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鱼肆
□郑玉超
40年前，好像有部国产影片，叫《雅马哈鱼档》。那时我才几岁，现在想来脑中没有一点印象，只依稀记得片名了。便是这，也是因幼时难得吃上回鱼才得以记得。至于鱼档，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鱼档口吧。同是卖鱼的地儿，可和鱼肆的名头比起来，就显得俗气多了。
然而，鱼肆味道不太好，古人早有此感，谓之：久入鱼肆，不闻其臭。空气里到处弥漫的鱼腥味，足以让人捏鼻。这卖鱼的鱼肆不是我喜欢的——造词人一如造物主，能造出许多耐人寻味的汉字来，恐让仓颉都会惊叹不已了——如今的许多鱼肆早摇身一变，成了酒馆的名字，经营鱼鲜美食了。
据说，广东有个鱼肆装修一律以鱼为元素，所打的灯光也尽显鱼味。包厢和壁画纯手工绘制，融汇了地球鱼类经典坐标，浩淼的鱼类历史已远超人类上下五千年，大厅正中供着的鱼标本就是尘埃落定的明证。餐具、筷子、酒托、酒壶、酒杯，清一色鱼形，百分百鱼类的艺术殿堂，让人感慨酒肆主人的匠心独运。
那鱼肆里的鱼菜名字怪诞得很，有道菜名充满魅惑：一夜情煎鱼。将鱼儿放在日头下，晒干再煎，酥脆爽口，鱼香四溢，口齿含香。至于为何叫这个名字，我曾用心思量了好久，也不得其解。当然，鱼肆里不单做鱼，鱼的远近姻亲和虾兵蟹将，应有尽有。
有的鱼肆做的鱼也是怪味横生，味道在我看来，并不太好。就像龚自珍笔下的病梅以曲为美，就说臭鲑鱼，臭气熏天，可偏偏引得很多食客胃口大开。有道鱼菜叫鱼美人，罩在玻璃器皿里，盖子打开瞬间，蒸汽四处飘溢，鱼美人独躺其间，像要腾云驾雾。可听吃过此道美食的朋友讲，名过于实了。
我在鱼肆里吃过一道菜，泥鳅炖豆腐。锅里白嫩嫩的豆腐，清亮亮的泉水，起初锅下微火，那泥鳅是活的，悠然畅游其间，并不知死亡即将来临。渐渐的，火力加大，那泥鳅无处藏身，最后都钻到豆腐里。这时，佐料一一加入其间，那泥鳅最终和豆腐炖成了美食。
刚开始，我觉得厨子用心残忍，有点不忍举箸。两杯酒下肚，早已耐不得美味折磨了，饕餮美食面前，人性似乎也是虚伪的，终究不堪一击。但，这与磨刀霍霍，活卸毛驴肉和活吃猴脑比起来，到底还是文明多了。
其实，撇开上述鱼肆不谈，鱼肆实在适合游子，是个酝酿乡愁的好去处。听说梁实秋呆在岛上，每到中秋，必到鱼肆小酌几杯，多尝几道鱼菜。最后，他老人家必大醉而归，泪光中浮现出一串串故乡的影像来。
当然，不同的人吃鱼，能吃出不同的风景。余光中吃出了乡愁的味道，鲁提辖吃出了拳头下的江湖；孔夫子吃出满嘴的子曰诗云，而我乃一俗人，烫壶酒，烧条鱼，微醺中吃出了风卷残云后的一根根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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