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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文坛 | 米爱琴:天留山·薰衣草之恋

薰衣草之恋

作者 / 米爱琴

阿紫坐在书桌前,手托腮凝视着风干了的薰衣草,薰衣草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闭上眼,用力呼吸,也许奇迹就能出现,阿黎就会突然来到眼前。

闵盼龙 摄

天留山脚下,连绵起伏的坡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薰衣草花田,热烈地迎接着初夏艳阳,用力地绽放成了一片片紫色的海洋,那独特的馨香氤氲在空气里,阿紫走在田埂上,走在薰衣草的幽香里,也走在十几年前的故事里......

阿紫出生在天留山脚下,山坡上的花花草草装点着阿紫的生活,也赋予阿紫浪漫的情怀。阿紫喜欢紫色,小时候她常常采回一些紫色的野花,插在瓶子里放在窗台上,她可以一下午趴在窗台上,就欣赏着那些紫色的花儿,远处南桥部队里练兵的哨音常常传到阿紫的耳朵,合着那紫色花的幽香,编织成一个美丽的梦,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兵的梦。

这个美丽的梦时常在阿紫的心中回荡,但是总有一些忧虑使她不能清晰地继续编织这个梦,迷茫中的她好像在一片朦胧的紫色烟雾中混沌着、飘荡着,找不到前行的路......

阿紫是家里的独女,朴实善良的父母辛勤地耕种着几亩坡上贫瘠的土地,可也换不来殷实的生活,他们疼爱这个独女,但是憨厚的父母是说不出漂亮的甜言蜜语,他们把对女儿的爱裹藏到朴实的心里

到了阿紫上初中的时候,她要到离家5公里远的南镇上去读书了,但是她没有自行车可骑,于是父亲花30元,从村子西头的孵化厂买来了一辆旧自行车,特别检修了一下车闸,父亲说:“塬上的路陡坡比较多,车闸一定要好使。”那辆自行车是一辆加重二八型的,孵化厂的人经常架着装有小鸡的鸡笼去走街串巷做买卖,所以自行车早就因负重太过而破烂不堪了。可是阿紫并没有嫌弃,她从不和同学们比吃穿用,也不比成绩高低,她就是一个单纯又朴实的女孩,奇怪的是她的成绩却常常在班里领先。当同学老师村里人夸她时,她也只是腼腆一笑,嘴角显出一个深深的酒窝。

初三那年六月的一天,阳光炙热,阿紫大中午骑着自行车回家取她家的户口本,因为填中考志愿,需要一些学生信息,早上上学时她忘了带户口本,所以她中途回家去取。阿紫用力蹬着自行车上一个陡坡,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了,弥漫了她的眼,又流到了嘴角,咸咸的,就像此刻她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该报什么志愿,那个当女兵的梦要报什么志愿才能实现呢?没有人告诉她、指点她,学校老师说:“最好的志愿就是中师,只有你这样的尖子生才能报考。”;村里人说:“女孩上个师范好啊,考上了就不用再花家里的钱了,国家管生活管上学,将来还是个铁饭碗呢!”;父母没有文化,他们不懂报什么志愿好,就说:“听你老师的。”

闵盼龙 摄

阿紫脑海中浮现出父母在田间辛勤耕作的情景,两亩地被深耕细作,利用得扎扎实实,长出的所有东西或变卖,或留作口粮,一年到头也没多少盈头。想到这里,阿紫不再犹豫,将第一志愿填成师范,第二志愿填成高中,这与她的那个合着哨音的紫色的梦没有关联,填完志愿的阿紫心中咸咸的......

突然,思想处于游离状态的阿紫听到“咯噔”一声,同时她使劲蹬车子的脚也踩着脚踏板空转了两圈,她以为是链条松了,低头一看,挣断的链条已经耷拉到地上了。这下可糟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路上也没个行人,只能是推着自行车回家了。阿紫眯眼看看刺眼的日光,下意识舔舔干燥的嘴唇,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感觉到喉咙已经干渴的快冒烟了。干脆把自行车撑在大路上,到树荫下歇一会再走。

坐在树荫下,一阵幽香随风飘来,阿紫一下就闻到这幽香来自身旁的一大簇紫色的花草,一看到花草,她的心情马上就好了。她折了一支嗅了嗅,那种馥郁的香好像从来也没有闻过,仔细观察花簇,像紫色的鼠尾草,从根部生出无数细细的翠绿的茎秆,每支茎秆上隔一寸许就生出麦穗状的花序,直到茎秆的顶端,摇曳成一枝繁华。一个个小小的紫色的花苞围拢成一个圈,紧紧抱住茎秆,开放了的花苞就像是一个个极小的喇叭,向天空吹奏乐曲,那馥郁的香气一定是乐曲的灵魂......

“妹子,坐到草丛里做梦呢?!小心有蛇。”

“啊——在哪?在哪?”阿紫一听到“蛇”这个字就跳起来乱跺脚,浑身哆嗦,她最怕那东西了。

“哈哈!看把你吓得,小心有蛇,又不是真有。咦?你坐在半路上干啥?”

阿紫惊魂稍定,这才看看说话的人是谁。他身材魁梧,穿一身军装,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一看到这身军装,阿紫的迁怒之心一下子就消了。只见那兵哥哥还在咧着嘴笑着,露出满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的自行车链子断了,走不了了。”阿紫一脸无奈。

“我看看。”说着,兵哥哥撑好自己的自行车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阿紫的车子,再抬头看看天,说:“链子断了,要用工具接好,这半路上没办法修,推到我们部队去吧,我给你修。”

“那好吧,谢谢你。”阿紫好开心,她还从来没有进过部队呢,只是经常听见操练时嘹亮的口号,那是一个令阿紫神往的地方。

兵哥哥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在前面,阿紫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后。兵哥哥说:“走路太热了,不如我骑着车子拉着你吧。”

“怎么拉?”阿紫犹豫着。其实,同学们经常单手骑着车子拖另一辆车子。只是,两个骑车子的人要手拉着手才能拖行。

“你先上车子。”兵哥哥好像看出了阿紫的顾虑,阿紫喜欢这种命令式的语气。

阿紫顺从地骑上自行车,两手抓住车把手。兵哥哥也跨上他的自行车,靠近阿紫的右边,他右手控制自己的车把手,空出左手握着阿紫的车头中部,脚一蹬,手臂一拉,就带着阿紫的车子往前走了。阿紫看见这是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她的心怦怦乱跳,但她必须专心控制住自行车的平衡,才不会碰到近在咫尺的兵哥哥的车子。

“你是中学生吧。”兵哥哥首先打破了沉静。

“嗯。”

“今天怎么没上学?”这个兵哥哥似乎挺健谈。

“我回家取户口本。”阿紫又补充了一句“填志愿要用。”

“哦,初三啊。你报的什么志愿?”

“师范。”就这样一路上一问一答,似乎路程并不远,不一会就到了桥部队。兵哥哥让阿紫坐在门口值班室,然后他把阿紫的车子撑在值班室门口的树荫下,取来工具就开始接链条。阿紫环顾着这个离家不远的另一个神秘天地,她从来没走进过这里,每次从部队门口经过,阿紫只能从紧闭着的大铁门的栅栏空隙望见里面绿树成荫,从密密层层的高大的雪松叶隙望见红砖、蓝砖砌成的楼房,有时听到那雄壮的口号声,她期待着操练的队伍从她眼前经过,但很少能够如愿。

今天,阿紫可以在值班室窥见部队整洁的院子、操练场上醒目的标语、甚至远处宿舍楼上飘荡在阳光下的一色的军装,在她眼里都是亮丽的风景,她还发现在院子里有一大片紫色的花草,和她中午在树下看到的紫色花一模一样。

“哇!好美的鼠尾草啊!”阿紫惊叹道。

“什么鼠尾草,那是薰衣草,桥南镇之前是没有的,是我从我们省移植来的,我喜欢这个镇子,喜欢这里的山,喜欢这里的生活,我还想移植更多的薰衣草到天留山脚下,哦,对了,你中午树下折的花,就是我移植的。”说着,兵哥哥嘿嘿一笑,他的笑如阳光般灿烂,晃着阿紫的眼。

薰衣草,多么美的名字,从此阿紫深深地喜欢上了这种美丽的花。

许多年以后,阿紫常常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尽管那次她只是坐在值班室略略地看到部队的大院,并没有走到内部参观,但已给阿紫的心中留下永远也磨灭不了的印象和神秘感。

后来的三年,阿紫在另一个城市求学,去完成她的学业。阿紫和兵哥哥常常书信来往。他叫阿黎,比阿紫大5岁,他并不是桥当地人,他是外省人,部队在高中征兵时,应征入伍的。阿黎说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兵。在部队,阿黎是一个优秀的兵,入伍两年就升为班长,并且被部队拟定为入党积极分子。

闵盼龙 摄

阿紫说自己曾经也有一个军绿色的梦,但是她选择了教师,这也许就是没有完美的人生吧。但是有一句话,阿紫藏在心里,却没有说出来,“在你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尽管那个军绿色的梦注定一生只是个梦,但认识你,我就没有遗憾了。”

这句话,后来出现在阿紫写给阿黎的信中,阿黎在书信中为阿紫描绘新奇刺激的军营生活,阿紫为阿黎讲述丰富多彩的师范生活。阿紫的信中说她被评为镇上的优秀教师了,阿黎说他这个月又被评为模范标兵了......他们在书信中分享着彼此的快乐和收获,他们感觉生活在两种人生中,充实又美好。

师范毕业后,阿紫作为最后师范院校最后一年包办分配的学生,服从组织被分配到了本地区一个偏远乡村工作,这个乡村距离桥南镇很远,同一个地区,一个在最南端,一个在最北边,若坐公共汽车,南北相隔两个小时的车程。于是,阿紫就一个月回一次家。

每次回家,阿紫就会发现她家的院子里或者天留山的山下路旁都多了几株薰衣草。阿黎在阿紫不在家的时候,常常帮阿紫的父母干一些活计。阿紫的妈妈夸阿黎是一个好小伙。阿黎也去过一次阿紫工作的学校。

那是一个六月的下午,放学后送走孩子们,阿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乡村学校,老师的办公室是宿办一体的,远处的老师是要住校的,阿紫工作的学校有4个外地的老师,都住校,平时白天,老师们是不锁办公室的门的。阿紫推开门,一阵清香扑面而来,阿紫不用看也知道是薰衣草的香味,办公桌上的一束薰衣草映入阿紫的眼帘。

“是谁?是阿黎来了吗?怎么又不见人影。”阿紫急切地寻找着,小小的房间一眼就可以看遍,哪里藏得住一个人。阿紫跑到门外,门外也没有。阿紫回到办公室有些失望,她环顾着不大的办公室,办公室显然被精心地整理过,井井有条,就像军营里的样子,她惊喜地发现了几枚用崭新的一元钱折叠成的五角星,还有一个用子弹壳粘连成的笔筒。

“啊,肯定是阿黎来过!为什么,你来了不等我下课就走了呢?”阿紫失望地趴在桌子上,发现子弹笔筒下压着一个纸条,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上面是一行苍劲有力的字——

“阿紫,我来过,部队有事我先走了。

阿黎

6月2日

好不容易到了该回家的日子,突然下起了暴雨,阿紫没办法赶往公共汽车站了,只能是下周再回家了。沮丧的阿紫坐在书桌前,手托腮凝视着风干了的薰衣草,薰衣草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闭上眼,用力呼吸,也许奇迹就能出现,阿黎就会突然来到眼前。

那晚阿紫听着外面的雷雨声睡着了,却做了一个甜甜的紫色的梦。她梦见天留山脚下大片大片的薰衣草花田,她穿着洁白的婚纱从田间走来,长长的裙摆拂过薰衣草,那香气就凝结在裙摆上,前方阿黎手捧着薰衣草在等待着她。阿黎笑得多么灿烂,就像阳光一样灿烂,阿黎将手中的薰衣草洒向了阳光中,那阳光那云彩也变成紫色的了。那阳光亮得逼眼,阿紫下意识用手遮住了眼睛。她突然醒来,原来是一个梦,那道光,是一道闪电,随即又是一声响雷。阿紫睡不着了,她想下周回家,就答应阿黎的求婚,他已经等她长到24岁了。

早上六点,门卫传达室大叔敲阿紫的门,说有阿紫的电话。阿紫哆嗦着提起听筒,又无力地任听筒从手上滑落。

8年过去了,阿紫的父母无数次劝说阿紫:“别难过了,他是烈士,他是人民好子弟兵。他在暴雨中从危房里救出来的男孩今年考上军校了,阿黎会泉下有知的。只是你,总这样单身下去,生活在悲伤中,如何让阿黎放心啊?”阿紫的母亲说着抹了一把泪,母亲从柜子的深处取出了一个紫色的布包:“本来怕你伤心,这个布包始终没有拿给你看,这是在医院抢救室,部队领导从阿黎的军装口袋发现的。”阿紫接过布包,用颤抖的双手打开它,那是一张桥部队的信笺纸,上面是阿黎的字迹,是他抄的一首歌词,那时候阿黎天天学着唱一首歌《甜甜的酒窝》,阿黎说他学会了要唱给阿紫听,他要带给阿紫开心幸福。阿紫的眼泪滴在信笺纸上,像一个个酒窝在纸上晕染开来。

后来,阿紫去被救男孩的部队看过男孩一次,那也是一个满脸阳光的男孩。她仿佛看到了阿黎,看到了阳光下薰衣草花田里的阿黎。阿紫笑了,阿黎说过,最喜欢看阿紫甜甜的酒窝。

阿紫走在阳光下的薰衣草花田里,那摇曳的花枝包围着她,那馨香包裹着她,阿紫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去拥抱,那扑面而来的清风捎来一首歌《甜甜的酒窝》,直吹奏在阿紫的心田里。

作者简介

米爱琴,1982年生。一个爱幻想、随性、率真的女子,喜欢走进书中体味五彩缤纷的人生,又回到现实,用心甘情愿的态度随遇而安生活的女子。《渭南文坛》特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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