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保荣 著 (微信号 r819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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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秋天，辛志音认真地读着文英送的书。他想在寒假前把这些书读一遍。他担心，如果父母知道自己没去学校，一定会在伤心和叹息之后，取消自己读书的权利。大黄牛吃着它的草料。反刍着。志音看着书。思考着。他从书里知道，创作，除深入生外。《汉语基础》，《哲学》，《美学》，《心理学》……音乐、绘画……历史、地理、生物……科学、文化……前人遗产(文学艺术作品)……
……
这些都是创作的“营养”。他望着窗外，望着深邃的天空。他觉得人太渺小太渺小了，渺小得如一介尘。然而有那么多未知的，美好的，神往的……需要人去了
解，去学习，去探索……未来的生活，将是多么的丰富多彩，需要去深入，去实践……
想到这里，他觉得人又是多么的伟大。伟大得可以用一颗心拥有世界。
人若空虚，苍白……将会比尘还微；人若充实，活力……就会是一个宇宙。
不管怎样，既然来到世上，就要把自己创作成一遍精美的文章。纵然不能，也要死在探索的路上……
他想着，竟舒心地笑了。坐下来，又翻着书。每星期六下午，学校放假，星期日下午得返校。星期六，志音也跟其他同学一样，背上书包回到家中。书包放着正看的一本书和硬皮笔记本。
回家之前，他向耀武和玉玲嫂打声招呼。让耀武记着第二天把牛一喂，让玉玲嫂不要做自己的饭。回到家中，厨房里火烟弥漫。奶奶把风箱拉得丁当作响，母亲擀面的擀杖把案板撞得咣里咣当。父亲把收音机放得生响，在一旁编着笼，还哼着秦腔。
这时候，志音跑回房子，真想大哭一场。但他没有哭，他的心对自己说:志音，你不能辜负亲人！饭熟了，弟弟妹妹的跑步声和喊声同时传来“哥，吃饭……”
他琅声地回应:“来了……”
一家人围坐在分得的八仙桌旁。
志音发现虽然自己的碗和父亲的碗一样大，但自已碗里全是面条，而父亲的碗里只有不多的面条，而是结块的苞谷糁，不用说就是早上的剩饭。
那时，虽然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麦子比农业社多打了点，但产量还是上不去。只有少数手头稍宽一点的人家，给地里施了些化肥，麦子才多产了些。
志音知道，如果不是前几年盖了这三间大瓦房，家里拉下些粮钱帐。现在也算得上手头稍宽，也能多买些化肥，麦子也能多产些。
虽然现在粮钱帐剩的不多了。但奶奶岁数大了，又经常夜里咳嗽。弟弟妹妹还在上学。何况自己身上除了给玉玲嫂的饭钱外，还装着没有动的学费。
“快吃呀，志音，你在想啥哩。”坐在自己旁边的奶奶的声音。
志音这时才发现全家人碗里的饭都快吃完。
他看父亲的碗时，父亲正挑着面条笑着对自己说:“快吃，你妈擀的好吃。”父亲把挑起的面送进嘴里，吸进了肚里。而碗里不多的汤里，苞谷糁块早已吃了，苞谷糁粒粒还在汤里。
再看时，奶奶，母亲只剩碗底。
“快吃，一会冷啦。”母亲说。
弟弟妹妹已空了碗，四只眼睛正盯着志音。
志音端起碗，起身走向弟弟妹妹。
志音把自己的饭给弟弟妹妹分别桃了一筷子:“哥吃不完这些饭，咱们分着吃。”
“哥，这是你的饭！”弟弟说。
“给你说哥吃不完，快吃“志音对弟弟说。
“哥的饭真好吃。”妹妹说着便吃完了。
志音又挑了一筷子放到妹妹的碗里。
妹妹正要吃，弟弟瞪了一眼妹妹。妹妹送到口边的面条，没有进嘴，停住了。
“弟弟妹妹，咱仨比赛，看谁吃得快。”志音说着回到了原来的坐位。
弟弟低头慢慢地吃着。妹妹看了一下哥哥。
“快吃。比赛。”志音对妹妹说着，挑起一筷子香香地吃。妹妹吃完了，端了个空碗跑过来。志音碗里剩些汤和一些条面。妹妹见哥哥没吃完，又往回跑:“让我看二哥吃完了没。”妹妹边跑边说。
她跑到二哥跟前，见二哥碗里还有一条面，便喊:“我赢啦。哥和二哥都没吃完。”
母亲湿润着眼转过身:“吃饱了，我去洗锅。”奶奶跟着母亲去了厨房。“好啦，编笼了。”父亲离开了桌子。
志音吃完最后一口饭，把桌上的碗摞起来端到厨房。
妹妹收起桌上的筷子跑向厨房:“妈，抹布在那里，我去抹桌子。”
天黑了，妹妹缠着志音，让志音给她和二哥讲故事。
志音想了想，想起自己曾编写过的一则故事。
于是对妹妹和弟弟说:“哥哥曾编写过一则故事，讲给你和你二哥，行不行？”
“哥哥，你讲……”
弟弟坐在了凳子上。
志音看着弟弟妹妹便讲起来。
“在一座山的一处山坳里。有一天，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群鸟。也不知从哪里衔来什么树籽。它们把树籽藏在沙土里，准备冬天吃。冬天里，它们饿了，便凭着记忆寻觅所藏的树籽。冬天过去了，冰雪融化了。鸟儿们没有寻觅到树籽在满坳里萌芽了。
日光下，雨露里，芽儿绽开了小叶子。
风儿吹，鸟儿鸣，绽开叶的芽儿长成了小树树。
春天去，夏天来，小树树长成了大树树。
夏天过了秋天到，大树树长成了更大的树。
于是，这坳里长满了大的树。
第二年春天，在大树下面，一只小芽从去年落叶下钻出。大树们在春天满技头萌发了芽，芽儿绽成小叶子，小叶子展成大叶片。于是，大树下面没有了日光，只是荫凉。
钻出落叶的小芽儿见不到阳光，周围只有荫凉。她呼喊大树，希望大树能给自己让出一片天空，射进来些阳光。因为自己只有阳光才能成长。然而大树都在上空伸展着技叶，占领着空间，哪个有闲时间听小芽的呼喊。
露珠缀上了小芽，其实那是小芽的泪。
小芽对大树哭诉，不知为什么，去年自己没有萌芽，今年才萌发。小芽说自己是大树的小妹妹，用情来感动大树，希望大树能腾一方天空，让阳光射进来，因为自己成长，需要阳光。然而，小芽只是徒劳。大树都在争战着空间，为了自己长得更粗更高，那个有闲心去管小芽的事。小芽失望了，对阳光的渴望是没指望了。
但她不想死，她要活。她就那么站在树叶里，根儿吮吸沙土里的营养。
她想不到自己从春立到秋，虽然自己没有抽技，更没有绿叶，但自己还依然活着。因为自己有根扎在泥土里。秋天的落叶沙沙地飘落而下，自己柔嫩的躯身被落叶压弯，头，贴到了腐烂了叶的沙泥上。
落叶不停地飘落，把她弓着柔嫩的腰身压得往下塌，逼使得她的头往前滑。
冬天大雪压在落叶上，下塌的落叶终于将她柔嫩的身躯整个压得贴住了腐叶沙泥。
第二年春来了，雪溶化了，雪水从叶缝里流到自己的身上，又渗进沙泥里。
自己贴着腐叶的躯身，同根一样，也可吮吸腐叶的营养。自己贴着腐叶沙泥的身，虽未扎根，也有了根同样的功能，吸收营养，滋养自身。又是一年秋来了。落叶又厚厚地压在老落叶上。
冬天，雪又压在新叶上。春天雪水又顺落叶的缝儿流到地下。老落叶腐烂了，芽的上半身可以吮吸腐叶的营养。躯体的上半身也有了根的功能。
而芽儿扎在沙土里的真根，却没有富足的营养可吸。
而不是根的躯身，却比根吸取的营养还多。躯身吸完了她贴身的腐叶，头周围的腐叶也亦吸完。她的头想接近头前的腐叶，她试着动，想不到，头还能动。
她试着往前爬。头贴住了腐叶，而更想不到的是，她的真根往出抻。
就这样，吸完了贴头的腐叶往前爬移，真根就被轻轻抻出。终于，在她头爬移贴住新的腐叶时，真根，全部拔出了沙土。而这时，真正的根也可以动。根儿伸进腐叶里，尽情地吮吸腐叶，比全身的吮吸营养的能力大百倍。
于是，根，便成为头，带动着躯身在腐叶中爬动。啊，芽，成了一只虫！
弟弟和妹妹听完了哥哥讲的故事，不想睡，还想听哥哥再讲新的故事。
但，夜深了，必须休息。
编辑 / 闵盼龙
作者 / 任保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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