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苇岸清歌，原名罗玮。70后，西安市57中高级语文教师，市级骨干教师。曾担任过《读者论坛》散文专栏版主。散文见于《语文报》、《中财论坛》等刊物。
两棵玉兰
文 ▏ 罗玮
那天早晨，薄薄的晨雾在远远近近的树丛间弥漫，寒意尚浓的风梳理着横斜参差的枝条，正是早春乍暖还寒时节。一冬的寒冷萧索，叫人格外盼着春天的到来。那天，我们是去探看花信的。看看哪一朵桃杏最先探出头，在春天美丽的花笺上涂抹出生动的嫣红。找寻了半天，却有些失望。那几株桃树依然静静地一言不发，不肯透露一丝春天的信息。太阳升起，薄雾渐渐褪去。抬眼间，忽然发现前面几棵树上白花花的，好像几朵白云偶尔落在枝头。枝头的花开得正盛，远望一片洁白，可不就像云落在树梢一样吗？细看，每一朵花都是一只只努力张开的手，纤细柔美却又坚定地伸向天空；又如同一只只白鸽，舒畅兴奋，鼓动双翅，想要飞离枝头，飞往生命中最纯美的梦里去。这些白玉兰啊，太心急，顾不得风里的肃杀气息还未完全消退，等不及叶片衬托她们明媚的笑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开放，美不惊人死不休，只为占尽春风第一枝的所有风采。在所有的花都屏息敛气等着暖融融的阳光的时候，这几棵玉兰赢得了无数目光，因为她开得无惧无畏，开得隆重热烈，又美到蚀骨。过了几天再去看时，枝头忽然疏朗寂寞起来，好像一场盛大的舞会刚刚散场。无数的花瓣落在地上，在树周围铺成一圈白色的阴影，似乎依旧不肯就此谢幕离去。开得绝美，落得惊心，短短的几天，便走完了一生的灿烂。这是白玉兰的宿命，还是她们主动选择的生命形式？花瓣无语，随风渐渐逝去……五月的一天清晨，正在专心读书的孩子们忽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顺着他们的目光，我发现窗外浓密碧绿的叶片间，生出了一个个白中隐绿的花苞，就像一支支白色的蜡烛在绿叶间静静燃烧。那是一株广玉兰。春天百花争艳时节，她一直沉默着，只是有些晦暗的叶片渐渐光润鲜亮了。如今，终于要开花了。知道她开花，是在几天后。我从树下走过，忽然飘过一阵清幽的香气。目光逡巡，寻找着香气的源头。紫藤花期已过，紫薇还未盛开，月季好像不是这么样的香气。抬起头，看见几天前还瘦弱的花苞，竟开出了玉碗一样大的花，那些花藏在密密的叶片间，若不是香气引路，竟很难发现这些美丽如莲的花朵。从花下经过的人们陆续发现了盛开的花，也渐渐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广玉兰。和早春的白玉兰相比，花瓣更饱满圆润，向外微微拱起，如手掌微合，谦和温良，让人联想起那些贤良淑慧的女子。广玉兰的花，陆陆续续开了将近一个月，在红消香减的晚春时节，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自己生命的誓约。恰三春好处，她没有赶上，便默默涵养生命中一缕缕幽香，以长长的花期，延伸着自己的美丽。白玉兰，就是我们的青春，热情张扬，灿烂炫目，如惊鸿一瞥，美丽至极，短暂至极。广玉兰，则是渐渐温厚沉稳的中年，娴静平和，不惊艳夺目、不明媚照眼，但温润的质感和隽永的幽香是足以对抗岁月的另一种美丽。这便是生命，哪一张面孔都有美好的底色，只看你如何去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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