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女 | 我叔当过民师 （纪念散文）

我 叔

文  /  程凤女

（安徽黄山）

    2020.09.10 

我叔要走了。

听说是下午和村里人打牌，赢了50元钱，有点高兴。抓牌的时候，他说了他这一生中最后一句话：“我头难过。”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后来，村医过来诊断，叫救护车，去医院，直接进了ICU，没过多久，就上了呼吸机。

我叔这一生命运多舛。

爷爷给他念到高中毕业，在乡中心小学当了民办教师，谈了一个挺漂亮的女朋友，后来结婚了，生了俩儿子。这本来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良性发展下去，生活会幸福美满，人人艳羡的。可是夫妻感情不睦，时常吵架，一吵架妻子就离家出走，我叔就抛下家里的一切外出寻找。时间一长，耽误了工作，被下了岗。之后，夫妻二人分道扬镳，儿子一人一个，大儿子明跟了妈妈，至今没了联系。小儿子华体弱多病，跟了父亲。

我叔下了岗，就得找钱过日子，养儿子。那时候，村里时兴外出打工。我叔也跟着老家的哥哥去了上海工地上做事。好景不长，我叔在一次施工中出了意外，从9层楼上摔下来，弹起，又摔下，髋骨粉碎性骨折，身上、头部还伴有不同程度的伤。在医院里做手术、住院，折腾了好几个月，落得个残疾，领了些赔偿，回了家。那时，我弟正在临溪中学读初中。家中突变，他不得不辍学回家，从此过上了漂泊不定的生活。

家里的老房子常年不住，破败不堪，我叔用自己的赔偿金置办了地基，做了新房。没别的，就想有个像样的房子让我弟以后好成家。

后来，我弟在外面做了很多的事，吃了很多的苦。前些年，我弟找了一个媳妇，成了家，生了娃，我叔的生活才开始好转。一天带带孙子，打打牌，乐此不疲。

我叔多才多艺。

在我印象中，他最擅长讲故事。我小的时候，在离家五里路的乡中心小学读书，那时我叔还是那所学校的语文老师。平时我住校，上完周六半天课，就跟着他走路回家。那时的他，带领着我们村里一群孩子，一起走路。他走路很快，走着走着，就把我们落下一大截。我赶不上的时候就一路小跑地追。每次走回家，他都有故事等着我们。记得那一天，天气很热，我们走得口干舌燥，大汗淋漓。他先用“欧嗬”的吆喝声给我们唤来了风，再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唤风来的故事，我们一边享受着微风的轻抚，一边陶醉在精彩的故事里，如痴如醉，不知不觉间，村里的第一栋房子就映入眼帘，故事还没听完，人就到家了。

我叔的多才多艺还表现在书法绘画上，新居落成，家里的装潢很有文化气息，墙上、门上随处可见他创作的书法国画作品。

此时，我叔还躺在ICU病房里，像睡着了一下，均匀的呼吸着，他等来了唯一的儿子，还在等着从湖北赶回来的媳妇和小孙子。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叔为季父，一直在老家安居，我和爸妈每年回家就有了落脚的地方，如今，回天无力，我在老家也没了家，没了牵挂……

【后记】9月10日上午，曾经当过老师的叔叔迎来了他最后一个教师节，在沉睡中离去……享年6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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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程凤女，昵称绎心。小学语文教师，现就职于祁门县祁山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