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中忆》
续
～～～孤雅独芳
我随手挂了电话，走出房屋，去给他开大门：“你怎么忘记带钥匙了呢？没长脑子啊？”“长了，长你这脑袋上了……哈哈……”老公见我气恼万丈，随即种上一株幽默。我没有回话。漫步在村路，钥匙化作引子，再一次打开二十几年前的忆门：小王轻敲我的房门，紧接着传来甜美的声音：“小杨吃早饭了，小杨……”她将米饭、鱼、韭菜炒鸡蛋、一个汤端了进来：“一起吃，经理说让你休息，库房有人替岗……”“好，谢谢！”我招呼她坐下：“你先吃，我去趟厕所，回来梳洗完再吃。”我往外走去。要想撕毁罚款单，就要先去办公室找。我见小王没有尾随心中大喜，一溜烟儿进了办公室，没有一个人影，天助我也。我轻轻的打开抽屉，细翻无果，办公室书架没有寻到……放在哪里了呢？肯定在会计那里，会计室就在办公室西边，我刚走出办公室准备右拐……“我……我忘了拿手纸了，我……我的用完了，到这儿来翻找，没找到。”我的谎言冲出了朱唇。“办公室一直是我收拾……在这里，我给你拿去。”她进去不大一会儿就给我拿了一卷纸。“我先把办公室的门锁上，一会儿上班人多了，经理去北京开会了，里面文件什么的我还真不放心，这样保险点儿，我去你宿舍先吃饭去了。”小王回我宿舍了。“总经理很疼你啊，听说三车间从上到下都被挨罚了？”会计好奇的问我。“我只是听说了，目前罚款单还没到我手里。”会计说完就走了。我心海起涟漪：办公室找了，没有啊？会计不可能扯谎，我舅舅不能带走了吧？绝对不可能……“就说是坏了厂里的规矩，咱们是工人，凭什么罚咱们？让我签字，我都没签，他说你们都签字了，我才签的，真后悔，拼死拼活的挣钱，一下子就罚了这么多钱，况且又不是咱的错，要罚就罚主任好了，谁让他吃饭时间不锁车间门，不拉电闸……”“我在这儿干了一年多了，一年多没发我工资了。每月除饭费只发20块钱，买买手纸，牙刷，感冒药……还要买贱的，否则不够花的，我妈妈病了，我都没钱寄给她，这下可好，又被罚款了……”“经理是不发工资了吧？还有那个小杨也不是经理的亲戚，经理总是那么向着她，肯定是他的小秘了，哈哈……”“嘘，小点儿声，别让人听了去。”又一个外地小姑娘开口了：“总经理的车不在厂里，今晚，咱们三车间要团结一致，收拾好行李，准备趁夜逃出去，可别被看门老头逮个正着，对呀，找人找他喝酒去，先灌醉他，咱们外面的人联系好了大车，联系好了新厂……这儿的工资咱不要了，上发工资，上讲理的地方上班去，不要告诉……”我听了她们的秘密，刚想进去发个怒火，就被表哥拉到附近的花坛边：“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也听个大概，厂里还有两个副经理，让他们解决好了。”“为什么没有公开你和你舅舅就是亲人关系？这是他布的一个局，你不要管，真相会大白于天下，不是由你来公布，你不要插手这些事，小毛孩子，你懂个屁呀，回去，快回去！”表哥。小声而又严厉的说：“你不听话，你等着……”“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菜都凉了。”小王埋怨我：“我吃完了，办公室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我先走了。”她起身往外走。我看见她将一串钥匙落在桌上：“小王回来，你的钥匙落这儿了。”“哦，瞧我这记性。”她赶紧回屋取钥匙，这是办公室的钥匙……”我仔细打量那串钥匙，突然想起我在第1天上班时，舅舅也给了我一串钥匙，所不同的是：我的钥匙比她的要多的多。记得舅舅说：“这是厂里办公室，所有车间库房各个宿舍……包括办公室保险柜钥匙都在这里，如果我忙，不在厂里，你缺钱，不要去跟别人借，我的保险柜里老有钱，不许跟别人说，你可以用……各个宿舍车间都有钥匙，如果他们不小心弄丢了，你这里还有一把，可以交给他们，然后记得再配一把备用……保险柜的钥匙只有你有，我有……”我想到这里，看来罚款单肯定锁在保险柜里了，从上班以来半年了，除去库房，所有钥匙，我都没有动过，这回，我找出那串藏在床头柜密匣里的那串钥匙……我要例外了。吃过早饭，我就哼着小曲儿去了办公室，见小王在忙着浇花；“你够忙的，真不好意思，我手疼，麻烦你把碗筷帮我洗一下。”“不用你浇花，要让经理知道了，我怕扣我工资。”她又回来了。我心知肚明：我舅不在，不放心我，让你照顾我，我这不手受伤了吗？……“嘻嘻，放心吧，那花儿都在等你呢，你还不快去？”我拿出了那串钥匙，边找边小声自语：“这么多钥匙，到底哪个才是保险柜的钥匙啊？急死人了！”一着急钥匙掉在地上了，我只得弯腰拾起，在拾起的同时，我的手碰到了舅舅床上的褥子，这个褥子的角鼓鼓的，我打开一看，原来所有的罚款单全在这里，都什么时候签的？我欣喜若狂将单子夹在舅舅的三国书里。“不行，交给我吧，我一看就是总经理的，你不能拿走。”小王急了，她拦住我：“厂里有厂里的规矩，你是保管，只拿你4个库房和你宿舍的钥匙就好了。”“你还不快去接电话，要是耽误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看经理回来怎么罚你！”“我把外地工人要走的事告诉副经理了，放心好了，有人去解决了。”我用手指着表哥：“他是总经理什么人，你最清楚了，我交给他了。”其实我早已藏好。我关好门，打开书，将罚款单全拿出来，这么多都是三车间的。我刚想撕毁，可又一想：舅舅是这里的总经理，我这么做会不会……现在单子到手了，不撕？还是撕？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又将单子夹在书中，放进我的抽屉，然后锁好……“吃午饭啦，小杨。”小王又敲开我宿舍的门：“我帮你打饭了，有肉炒青椒，米饭，炖排骨，一个汤，咱俩一起吃。”“副经理给三车间的工人开会，说是她们今晚要逃跑……然后说今天下午让会计发给她们点工资，还说让……”她说了半截话，又将话咽回去了。这个小王在总经理面前话少，怎么在我面前这么多话啊？这也许是她的聪明之处吧。一阵电话铃从墙上的小窗传过来，听声音不是很大，应该是办公室的外屋，不是挨着我的内屋……我吃不下饭，天天这破饭菜，咋吃啊？于是，我也出去了，去花坛准备偷摘几朵花来，然后插在水瓶里，放在床头，满屋都是花香……有几个工人从食堂吃完饭，路过花坛旁边的小路；“都过了打饭点儿，过了吃饭点儿，三车间的人没有一个打饭来，听说她们整个车间绝食罢工了……”我听了半信半疑，放弃了这些鲜艳的花，直奔三车间。锁将军映入我的眼帘。于是，我透过玻璃窗向里看：椅子，没有做好的衣服，线困儿乱七八糟，怎么跟日本鬼子刚刚扫荡过的一样啊？难道……我向三车间的工人宿舍走去。不远处，有两个外地的小姑娘见我朝这边走来，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赶快跑回宿舍，关上门：“嘘，不要大声说话，总经理的小情人来了……”我气冲双眉，心想：这啥人啊，不知道真相，满口造谣生事，亏我一心还为你们着想，看我非……转念一想，想起表哥的话：这是舅舅的一个局，不要我来插手，但是我也得小解释一下啊……我推开合宿舍的门，看见好多外地人挤满了屋子，她们的床是由一块块木板相连，木板底下是一块块半砖头码起来支撑着的……墙角的桌子上有吃剩下的馒头和白菜汤：“你们就吃这个啊？”“是早上吃剩下的……我们一天三顿是没有馅儿的馒头、白菜汤，每个星期的星期五有肉包子：肉很少，菜大多数是路边的野菜……过节时才有一顿好吃的，我们工人就这样。”我想起食堂有三个小窗口，每到饭点儿，窗口外就有人排队打饭：一个窗口是工人的；一个窗口是厂里后勤干部的；一个是经理的。而我去哪个窗口都可以，可我从来没有去过工人的窗口打饭，现在手又受伤了，小王照顾我，给我打饭，我总是挑食……想想她们，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们为什么不上班啊？”“说吧，我不是外人，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也要下车间了。”我说。“副经理说下午让会计发我们一点工资，这哪成啊？就发这么一点也得……还是因为你要罚我们，扣我们的工资，你手碰着了也不能全怪我们吧……”我当时心脑乱成一团，就因为我的手受伤了，牵扯进来这么多事情：“听我说，现在总经理不在，你们要按时上班，工资发多少领多少，不会罚你们的，只罚了主任的，等总经理回来，你们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你骗我们，副经理说话都不算话，你也一样。……”她们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的说。“小杨，我吃完饭了，我得去办公室忙了，你什么时候吃完叫我，我洗碗去。”“好的。”我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打开抽屉，拿出书，又取出主任的罚款单，最后将所有的单子撕毁，又将这些夹在书中，直奔外地工人宿舍。到了那里，我打开书：“我不骗你们，你们看单子都在这里，相信你们只要上班，所有的事情都会一一解决。”我要解释：“还有，我不是总经理的什么小秘，不是什么小情人。”我的泪水又不听话的往外跑。“好了，好了，我们是开玩笑的……”一个外地小姑娘说。“现在食堂的大师傅应该回家了，怎么办啊？”我止了哭泣。我想：三车间工人闹这一出，三车间主任怎么连人影也没看到，怎么也整不明白，还是交给总经理解决吧。我合上书，将它搂在怀里，一口气跑到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正在开会：会计，各车间大小领导，各科科长……舅舅见书鼓鼓的，又见我如此言行，就随着我进入了办公室的紧里屋，我小声的将事情说给他听。“好，我知道了，不用你添乱了，我真不知道……工人工资会发下去的，至于撕了工人的罚款单的事情是我做的，而不是你，记住了吗？”舅舅又下了一道命令：“你都这样了，休假养伤，不开会也可以，去吧。等干姐姐走了，办公室的会也开完了……听说还奖赏了小王，是因为照顾我的缘故。“当保管，最低要给我当一年，一年以后呢，再在这里换个其它职……”我打断他的话茬儿：“当一年也成，你要答应我让妹妹也来后勤当个统计什么的，不要让她下车间了。”我惊呆了，心想：让妹妹下车间学技术活，学好以后当车间主任，怎么……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懂技术……“你边当主任边学技术，我会安排好技术员教你……”舅舅神秘一笑：“三车间主任，你来当，你何时应我，我何时撤他的职。”“能不能让我妹妹边下车间学技术，边当三车间主任啊？上次你说……”“我现在没空听你唠叨，回你宿舍养伤去。”他下了逐客令。“当三车间主任？如果我不去，还有合适的人选吗？”我赶紧问。“没有。回去养伤去，再考虑一下我说的事情。”他继续下逐客令。我刚进家门，爸爸就开门见山的问我：“你妹妹上班的事儿怎么样了？我上次跟他说，他没理我，说其它的事还有话说……”爸爸火上房了：“叫你干点儿什么事，你都干不好，我知道你舅舅偏心眼儿，谁也说不进去话，就连你妈妈……我也知道，你们姐俩打小时候就不合……”爸爸骂了我，我当时太委屈了，将火发了出去，叫了他的名字……他说白养我了，还说我不孝顺，我一生气骑着自行车，又返回舅舅的厂里。回忆爸爸的言行，深知爸爸的脾气，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又想起舅舅所有的言行，又不能触犯他的底线……都是亲人，真的好难，泪水淹没了20岁的心房……“你吃饭了吗？吃药了吗？还疼吗？”舅舅第1次来到我的宿舍。“怎么这么爱哭啊？”他又心疼了：“从小时就这么爱哭，泪水不值钱啊，傻丫头，三车间不去，去4车间当主任……”“我不当车间主任了，让妹妹下车间学技术活吧，学好以后再当车间主任，我还是先当好保管再说吧。”无奈的选择。我想：三车间主任罚款单没有撕，我如果撕了，舅舅也不会同意，事情也解决不了……三车间主任，我不会去当，还是由你来当吧。4车间更不会去了。要不然对爸爸也没法交待……后来，妹妹去那里上班了，在车间总是受工人的气，技术员，组长也不好好教她技术活儿……我一边当保管一边下车间照顾她……车间工人的活儿又脏又累……又半年以后，我就找好多的理由辞职不干了，下了车间，我要与妹妹共同进退。可舅舅总是下车间看我们，舅舅早已公开了我们是亲人关系，至于他的局，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从不多问。他让我吃住在后勤，我没听话，搬到工人宿舍与妹妹同吃住，这回床是上下铺的，工人的吃住改善了不少……记得有一次我想起那串钥匙，拿去办公室还给他：“舅舅，还给你，保险柜，我从没打开过……”他流泪了：“还记得我给你讲三国的故事吗？还记得我给你讲楚汉传奇吗？你就是教曲儿，唱不了曲儿……心太善，会吃大亏的，就长了一个刀子嘴，心却是豆腐做的……”“记得。”我说：“是我不争气，让您失望了。”我知道他从小到大从不落泪，（听姥姥说的）可是因为我……“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时候后悔了，什么时候就回来，后勤永远欢迎你，舅舅在这里等着你。”“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会说你不爱名利，知道真相的，会说你太傻……”“唉！算了。我这个姐姐怎么找你爸爸这……媒人也是瞎了，算了，这跟你没关系……”我心想：我气你，怎么跑我父母那儿去了？…难道……大人的事还是不要多问为好。“这里尔虞我诈，争名夺利的，想想挺可怕的，不在这里也挺好……”现实中的广场舞的音乐响起了，村人跳广场舞了，我就在不远处散步，看着她们……中断了忆海涨潮时。作者《孤雅独芳》简介：实名：杨会颖（女，70后，廊坊市）曾用笔名：杨紫；扬紫。网名：好心态。部分诗在《清风祥云社》、《古今诗词天地》、《星火文苑文学平台》、《星火文刊文学平台》、《都市头条》、《田园文苑》、《心灵之光文学社》、《月光之林文学社》、《书香怡苑》、《世界诗歌联合总会》刊发。社长 主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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