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数不饶人，老人们爱说这话，年轻时我也爱说。老人们说，是说自己；我说，是说老人们。老人们说，口气里满是无奈；我说，更多的是劝慰。
岁数不饶人，爷爷奶奶常说这话。爷爷读过书，写得一手好字，打得一手好算盘，说这话有力道。奶奶不认字，只会说“等奶奶死了怎样怎样”。
奶奶怕死吗？我觉得她怕，尤其到最后那些日子。我清楚地记得，癌细胞扩散到脑部时奶奶握我的手都是颤抖冰凉的，但她不呻吟，牙咬进唇里。
那时我在党校当老师，年轻没胆，不太敢请价回去陪奶奶。有次回家，奶奶抓着我的手哇地一声哭了，说头太疼了，不想活了。一家人束手无策。
大姑看出门道了，说奶奶和我贴心，一大帮孩子们围着她，她没哭过一声，见到你咋就哭了呢！又说，奶奶一辈子要强，她是怕孩子们受不了啊！
奶奶去世十几年后爷爷也走了，直到临终前两三个月，爷爷还在挂念他的孙子们，得到大门口送我和冬松走，明白哪辆车是我的哪辆车是冬松的。
小叔和婶子在老家过，给爷爷送终全仰仗他们了。姑姑们每周六在老家会齐，拆洗衣物，擦净身体，送老父亲最后一程。五弟志国寸步不离左右。
爷爷饭量大，饭菜稍不凑手，就会拿筷子敲碗沿儿，笑模呵呵直嚷嚷：来得越慢吃得越多啊！闲着没事了，老沉的榆木八仙桌搬东挪西气不长喘。
卧床不起的日子，孩子们夸爷爷会唱歌，给起个头儿，他就边打拍子边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有模有样。逗得多了，不唱了，说“又是老一套”！
我这辈子最挂念的人就是爷爷奶奶，爷爷奶奶都走好多年了，每每想起我还会泪流满面，他们在艰难中走过一生或大部，给人的却是温暖和微笑。
昨天去看爸妈，妈手术很成功，一切不适几乎都消失了。妈耳朵聋得厉害，说话交流太费劲，就握住她手，朝她微笑，妈也开心地笑了，太难得！
妈是大脾气，一辈子吃过大苦，受过大累，因为这大脾气，很难讨人欢喜。见妈今天高兴，我就劝说几句：孩子们围着伺候您，多对孩子们笑笑！
这么怀念爷爷奶奶、挂怀爸爸和妈，爷爷奶奶的榜样、爸爸和妈的欠缺，都是我该认真咀嚼的，能有什么大事？有大事着急有用？还是多微笑吧！
2021-08-18 21:42:13 于镂月裁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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