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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培刚:生产队时候的那些事儿(4)——“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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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时候的那些事儿(4

——“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 ”


文/吴培刚 

村头上,柳树下,有两个老头儿在为生产队里捣粪。一个站着在看,一个弯腰在干;不一会儿,站着的开始干,刚才干着的又变成看,两个人不慌不忙,十分悠闲,轮流着干,轮流着看,同时说笑聊天,不误端着烟袋锅喷云吐雾。

什么是捣粪?捣粪是怎样的一种劳动?要说明这个问题,首先要说说生产队种地时的肥料来源。

生产队的时候,很少用化肥。社员们叫它“肥田粉”。一是没钱买,二是产得少。物以稀为贵,化肥便成了“罕物”。生产队有时买来少量的化肥,也只是给庄稼提提苗儿。“穴施”时,队长要求社员用三根手指(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十几粒儿尿素,丢进穴里。那时的化肥,主要是“尿素”,其次是碳酸氢铵和氨水,单县化肥厂产的是氨水,我曾经和队里的社员一起拉着地排车,跑往返五六十里路,用专用的化肥坛子装上运回家。至于黑化肥,就是“磷酸二铵”,“ 复合肥”,以及各类庄稼的专用肥等等,都是后来才出现的。

尿素,据说还要从日本进口。尿素包装袋的内层是尼龙布,十分稀罕,是做衣服的好材料,不用带上钱和布票去供销社买,也买不到。这玩意儿,普通社员得不到,让队干部提前抽掉后做裤子穿了。

当年有几句顺口溜,说的就是这件事:

大干部,小干部,

都是穿的尼龙布。

前边“日本产”,

后边是“尿素”。

原是白色的尼龙布,自己买颜料染过后,那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可笑复可怜!

种地主要靠农家肥,又叫土杂肥,统称“粪”,往地排车上装叫“装粪”,往地里运送,叫“拉粪”,到了地里,卸车叫“卸粪”。

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又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可见肥料的重要性。但是,集体那么多耕地,需要大量的肥料,这些肥料从哪里来呢?

一是社员家里的农家肥。

个人喂猪养羊造成的圈肥,要交给生产队。队里临时组织一支“评级小组”,按粪的质量评定等级:甲等的,每方多少工分儿;乙等的,每方多少工分儿······

队里的四大爷,除了参加生产队劳动,挣着一份工分外,业余时间,又舍不得闲着,他手脚勤快,晚睡早起,即使场光地净、天寒地冻的日子,他也不睡懒觉,早早起来拾粪——猪粪狗粪(不少户散养猪羊),积了不少肥料。自己又喂猪又养羊,他割青草,扫落叶,猪羊吃剩的,散落在圈里,泼上一些水,再撒上一层扫回来的垃圾:这些垃圾,不过是树叶子,羊屎蛋子,鸡屎片子,碎草,坑塘里的黑土等等,猪羊们在圈里不住地折腾,践踏得结结实实,且很快发酵。隔一段时间,起出的圈肥,是大大小小的粪块,又黑又臭,在院子里堆出一座小山。队里每次评等级,都是优等,因为数量多,质量又高,所得报酬——工分儿——也就多,仅积肥一项,他比两三个劳动力在大田地里干活所挣的工分还多。他是生产队里为数不多的余粮户,年底决算时,会从队里分到一笔令人眼热的巨款(分红):一百元上下!平时,生产队里分粮、分柴、分油、分菜等等,如果按多劳多得来分,他一个人比两三口人得到的还多。这些圈肥,还往“自留地”里上一些,那自留地里的五谷杂粮,瓜果蔬菜,长势喜人,收成很不错。

自留地曾一度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割掉过,并组织民兵和团员青年带上铁锨去清除。因为它与集体耕地争肥料,争人力,争时间,滋长了只顾小家,不顾大家,不能“爱社如家”的自私自利思想。列宁说过,“小生产者是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

在这项突击行动中,还碰过钉子。有一回,清理铁匠爷家的菜园子,人马刚到,铁匠爷端着一根铁棍横在了门口,吼道:“我看那个敢进我的菜园子?我儿子死在了朝鲜,你们不是不知道!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看哪个敢动手铲我的菜!”大队干部见状,领着突击队灰溜溜地跑了。

农家肥的第二个来源是社员家中厕所里的人粪尿,又叫“大粪”。定期由生产队派人去挖。比较纯的大粪每二斤半记一个工分儿,有想占便宜的社员,提前往茅坑里掺入许多垃圾,跟人粪混在一起,这样的,每三斤记一个工分儿。

生产队种地所需的肥料,最后一个来源就是沤制绿肥。

我所在的生产队,在村前用青砖砌着两个长方形的大积肥坑,宽有六米多,长有十几米,有积肥专业组管理,老三爷是积肥小组的组长。后来,我高中毕业后,也到积肥小组劳动,成为其中的一员,甚至亲自掏挖粪便。平时,人们把收获后的瓜秧,紫穗槐叶子,以及其他庄稼的茎叶,以及路边、地头上长着杂草的地表土铲回来,再掺入从各家收来的人粪,统称为“料子”,填入积肥坑里,充上水,在烈日下暴晒几天,上面的一层水,渐渐变得如酱油一样的颜色,冒出大大小小的密密麻麻的气泡儿,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味儿,接着再填入第二批“料子”,接着又充水·····经过几次这样的操作,积肥坑渐渐满了。待到从上到下完全腐烂熟透以后,上面的一层污水蒸发殆尽,就可以挖出坑外,堆成小山一样的粪堆。晾晒几天后,不再稀软而成了块状,就开始捣粪了。

所谓“捣粪”,就是把大块大块的土杂肥,用抓钩(又叫三齿钩)捣碎,才能用地排车运到地里去。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本文开头的两位老汉是怎样“捣粪”的(这活儿比较轻松,一般由老头们来干)。姑且把两个老头称为甲和乙。

先是甲老头从粪堆的一侧(假设是左侧),用抓钩扒拉下来一小部分,大致均匀地摊在地上,然后用抓钩把粪块捣碎,待把这一层粪全部捣碎后,就退出岗位,去一旁休息去了;接下来,再由乙老头儿用铁锨把捣碎的粪铲起来,往右侧堆过去;待乙老头把地上捣碎的粪全部铲完后,也离开岗位,退到一旁休息去了。接着再由甲老头从左边的大粪堆上扒拉下来一部分,摊在地上,把粪块全部捣碎后,就又退到一旁休息去了,接着仍是乙老头把别人捣碎的粪铲到右侧的成品堆上去······左右两堆粪中间,始终保留着一道两米左右宽的小胡同,用来摊开、捣碎粪块儿用的,是两个人操作的平台。

要说这活儿,没必要两个人来干,因为这活太轻松了:不用抬,也不用背。

一个人可以这么干:

先用抓钩从大堆上扒拉下来一些,摊开,捣碎,接着放下抓钩,抄起铁锨,把捣碎的粪铲到另一侧堆起来,紧接着再从大堆上扒拉下来一部分,摊开,捣碎,接着用铁锨铲起来······就这么简单!

两个老头捣粪的地方又在村头上、树荫下,既轻松,又凉快,距家又近,中间两个人同时休息的时候(注意:干活的时候,是两个人轮流着休息),回家喝水、解手,两不误。但是,生产队里有的是人,一个人的活儿,两个人来干,甚至更多的人来干。就说这捣粪吧,捣碎的专管捣碎,聚堆的专管聚堆,从来不同时干。具体说来就是,甲老头儿从大堆上扒拉下来一部分,然后用抓钩全部捣碎后,就把家伙一撂,去一旁或蹲或站,悠然自得地抽着旱烟袋歇着去了;刚才甲老头儿干着的时候,乙老头儿在干什么呢?乙老头儿正在一旁歇着,等着,与正干着活的甲老头儿聊天儿呢。等到甲老头儿把摊在地上的粪块全部捣碎,离开岗位去一旁休息时,乙老头儿这才操起家伙,把别人捣碎的粪铲起来堆到旁边去。等到他铲完后,也去一旁休息;又轮到甲老头儿上阵了······就是这样,甲休息时,乙干;乙休息时,甲干,彼此轮着上阵,轮着休息,直到收工。

即便这样,中间两个人还要同时休息半个甚至一个小时左右。

这种农活,比起那帮往地里拉粪的年轻人来,实在轻松得很,自在得很,而报酬(工分儿)又都一样多!(尽管拉粪的也并没有把车子装得冒尖儿,有时一个人在后边推,一个在前边拉,甚至出现“一拉两推”的可笑场面)。

其实,捣粪这种活儿,两个人是可以同时干的,即:甲老头儿专管把粪捣碎,乙老头紧接着把捣碎的粪铲起来,放到另一侧去。(不像前面那样:甲干时,乙看;十几分钟后,轮到乙干时,甲在一旁看。)

或者各自拉开一个“战场”,自己把粪块捣碎,自己再铲起来聚堆。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能轮流休息了。尽管这样干很可笑,但人们司空见惯,见怪不怪,黄河里撒尿,随大流。因为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反正生产队里有的是人,让一部分人有活干,让另一部分人闲起来,肯定有意见,因为闲着就没工分儿,没工分儿,就分不到东西,分不到东西,就得把脖子扎起来。

与其让一部分人闲着,倒不如大家都一起轻松自在地磨蹭,这样都有工分儿。所以,人们说,在生产队里劳动,如同进了疗养院,如果有点儿头疼脑热的,一边干活儿,一边养病,很快就会好转的。因为心情放松,情绪稳定,热热闹闹,精神愉快。没什么压力。干多干少一个样,出力大小一个样,一天能干完的活儿往往三天干不完。一个人能干的活儿,常常由三五个人来干。

话题仍回到肥料上来:

化肥买不到,“农家肥”或者说“土杂肥”,又严重不足,这就等于庄稼必需的“粮食”吃不饱。虽说肥料的来源不少,但对于生产队大面积的耕地,无异于杯水车薪。社员们说,撒在地里,就像撒芝麻盐一样,薄薄的一层,似有若无。我想到当年往北大河拉粪,路子远,又是坎坷不平的土路,这里的耕地面积大,地块很长,拉来的土杂肥,从地头上卸起,那粪堆开始还算令人满意。但是,越往地块的深处,路程越远,越感到吃力。待到超过地块大半的路程之后,本来地排车装得就不足分量,到这时,地排车装的更少,因为装多了拉起来吃力。

尽管一辆车往往两个人甚至三个人拉,那也不愿多拉快跑。那卸下来的粪堆儿(一车卸两堆)越来越小,间距越来越大。带工者对大家说:往地里都撒上一点儿,别留空白,不然,落个偏心偏向。

后来,庄稼的长势,从地头上开始,越往远处,庄稼苗就像营养严重不良的孩子,又弱又小,收成可想而知。

土地吃不饱,就没有后劲儿,俗话说,“人哄地皮,地哄肚皮”,结果是,小麦,大豆,谷子,高粱等等农作物,产量一直低而不稳,收获后,除去交公粮、留种子和牲口的饲料外,分到社员家里的,数量已经很可怜。相比来说,地瓜,又叫红芋,产量还算高些,于是大面积栽种它,尽管它的营养很单一。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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