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跟塞尚比
1861 年，保罗·塞尚（ Paul Cézanne ）结识了苦哈哈的卡米耶·毕沙罗（ Camille Pissarro ）。同一年，倔强的小梵·高（ Vincent Willem van Gogh ）刚从津德尔特的公立学校退学，还不到 8 岁。
毕沙罗自画像
毕沙罗的苦，有点咎由自取的味道。
就在两年前，他壮着胆子在画布上签上老师的名字，向沙龙展提交了一件油画作品。那时的巴黎，仍是画室工作制，初学者进入其中拜师学习，需要遵从基本的游戏规则——如要向外展示自己的作品，必须征得老师同意，并注明老师的姓名。
那幅油画反响不错，入选沙龙展后，毕沙罗的父母非常高兴，许诺每年给他 1800 法郎，以支付其独立工作室的租金。
毕沙罗作品
重点来了，1800 法郎是什么概念？
换算方式有很多，但差异不算太大，基本是 19 世纪的 1 法郎相当于今天的 60 - 80 元人民币，我们取中间值 70 元进行换算，可知 1800 法郎大约是 126000 元。
坦白地讲，这个费用放在今天，完全可以在北京租一个非常不错的工作室。
毕沙罗作品
绘画事业逐渐踏上正轨，感情也有了着落，29 岁的毕沙罗难以克制地喜欢上了母亲的仆人朱莉·维莱（ Julie Vellay ）。朱莉很快怀孕，二人打算结婚，但却遭到了毕沙罗父亲的强烈反对，他威胁称，如果两人不分开，将不再资助毕沙罗的艺术创作。
他们离开了家。父亲没有食言，断掉了金钱上的绝大部分供给，每月只给毕沙罗 16 法郎作为补贴。16 法郎，约是 1120 元，生活质量可真是一落千丈。
毕沙罗作品
为了寻找绘画素材，实际上主要是为了节约开支，毕沙罗带着妻子搬到了乡下的一所农舍里，开始自力更生。
他还是会时常进城，为了观看画展，为了学习，也为了保持社交。就是在这个时期，他认识了年轻 9 岁的塞尚。
这一年，塞尚刚刚放弃法律专业的学习，投入到了绘画中。作为银行家的父亲虽然不认可这条路，但还是作出了让步，他愿意每月支付给儿子 200 法郎，以示鼓励。
22 岁的年轻人，每月有 14000 元的生活费，可以说是非常滋润了。
塞尚自画像
不过，塞尚选择了与毕沙罗相近且更为激进的感情道路。
1869 年，他遇见了未来的妻子玛丽（ Mary ），此时的玛丽 19 岁，在之后的 20 多年间，这个女人频繁地出现在塞尚的画布上，共 29 次。
大约三年后，他们的第一孩子出生。遗憾的是，老塞尚过了两年才知道玛丽和孙子的存在，一怒之下，他将补助费用从每月的 200 法郎降到了 100 法郎。
塞尚作品
100 法郎，在当时的法国可以做什么？
维克多·雨果（ Victor Hugo ）完成于 1862 年的《悲惨世界》中记载，1 根法棍面包只需 1 苏（ 1 法郎等于 20 苏），1 块羊排为 6 苏，一个普通家庭的日常饮食，每日 20 苏，也就是 1 法郎，便可以解决。
经过 1870 年的普法战争，法国货币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通胀，莫泊桑（ Maupassant ）写成于 1885 年的《漂亮朋友》里提到，去到餐馆就餐，午餐大约需要 1 法郎，晚餐略高，需 1.5 法郎。
从这个角度看，即使每月只有 100 法郎（ 7000 元），塞尚的生活质量也不会差，但毕沙罗同学就比较惨了，不仅家庭补助少，作品销量也不景气，除了自己种点菜，偶尔还要依靠朋友接济...
塞尚作品
1886 年，塞尚的生活再上一个台阶。
父亲虽然始终没有认可儿子的职业选择，并在遗嘱中评价其是“全无一技之长”的人，但他却留给了塞尚 40 万法郎的遗产。
40 万法郎，可是 2800 万元的巨款...
那个时候，他的画始终销售得不好，马奈（ Édouard Manet ）的一件作品可以卖到 1000 法郎，而塞尚，最大的一幅画也仅为 100 法郎，小幅作品则是 40 法郎。遗产的到来，使他不用再为生计担忧，可以全心地投入到创作中去。
相较之下，毕沙罗更为凄惨，父亲去世时将遗产的很大一部分捐给了犹太教堂，剩余的部分，一半留给母亲，一半留给了另一个儿子。毕沙罗，什么都没有。
梵·高自画像
就在毕沙罗和塞尚为创作而努力时，那个辍学的小屁孩长大了。
梵·高的父亲至少有 10 位兄弟姐妹，他们遍布荷兰各地。除了我们熟知的神职工作外，这个小资产阶级家族的另一个职业传统就是艺术品经营：
亨德里克·文森特·梵·高（海茵叔叔）是布鲁塞尔的艺术品商人；科尔尼斯·马里努斯·梵·高（科尔叔叔）是荷兰的艺术品商人；文森特·梵·高（森特叔叔），与梵·高重名，也是一位艺术品商人...
其中，森特叔叔是梵·高的教父。他在海牙白手起家，最后将自己的画廊开到巴黎，他还是欧洲最重要的公司之一古皮尔的合伙人，开创了最为羡人的事业。年轻的梵·高就是在那里第一次接触到了油画和素描。
梵·高作品
1880 年，梵·高放弃神职工作，去往布鲁塞尔开始接受艺术培训。此后的他，没有离开过绘画，也没有离开过弟弟提奥的资助，提奥每月都会给到哥哥至少 100 法郎约 7000 元人民币的生活费，直到那一声枪响。
实际上，提奥是一位聪明的画商，他不仅极大地帮助了梵·高，也改善了毕沙罗的晚年窘境。
1890 年，梵·高走进麦田之前，提奥为毕沙罗组织了一场大型个展，他宣称这位艺术家不仅是印象派之父，还是历届印象派画展的有力推动者。短时间内，毕沙罗就卖出多张画作，收入了 1500 法郎（ 105000 元人民币）。
对于乡间生活的毕沙罗来说，105000 元的画款，算是不小的数目了。只是，千万别跟塞尚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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