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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作家】凌宪德/便江河上的小艄公


江河上的小艄公


作者:凌宪德

自古以来,人们从中原前往岭南,大多是走水道,即经长江,入洞庭,溯湘江,趟耒水,达东江。也就是说,到了东江源头,舟船无法前行,被巍峨逶迤的五岭横亘,挡住了去路,只能改走茶马古道了。

其实,清澈的东江河在上游即资兴境内叫东江。在下游即耒阳境内叫耒水,也称湘江主要支流。而在中游即永兴境内,叫便江。意即一条方便舟楫的河流,简称便江。正因为它地扼五岭,雄联衡麓,秀接潇湘,汉高祖时,设郡县亦称便县,后又复称安陵县、高亭县,宋熙宁六年,定名为永兴县。

这条世世代代养育永兴人民的母亲河,虽不大,却清秀灵动,漫江碧透,虽不宽,却波光潋滟,绿波清粼。两岸景色殊胜,人文底蕴深厚。不但汉王遣使经此,柳河东(宗元)经此,韩昌黎经此(韩愈),苏东坡被贬官儋州也经此,徐霞客旅游更是两度经此,甚至诸葛孔明,岳飞也在永兴屯兵。

便江的钟灵毓秀风光,我曾在《深闺碧玉话便江》、《便江,一条清秀灵动的母亲河》,《便江,一条流淌千年文化的河流》,作了详尽的描述,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我今天要说的,那是50多年前的故事了。

那时,便江上下游没有建水电站,也不像现在,在已有南大桥的基础上,建了北大桥、永兴三桥。那时在龙门渡,水陆洲急水滩下游,为方便村民进城卖菜,只能靠小船摆渡。而相隔1千多米的另一急水滩下游,摩家渡,也是靠能乘载二三十人的小船摆渡。

那时,虽然,每次过渡费不高,只要三分钱,但每天早出晚归,一来一去六分钱,对仅靠我父亲一个及每月38元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人,仍捉襟见肘。

因为那时,1966年,我小学刚毕业,都没经过中考,没得选,家里无背景,就直接分配进了城关农中读初中。

而农中又是一所临时拼凑起来的学校,租用了城郊铜角湾村坪上组的农房,住校更住不起,只能当走读生,早晨在家吃,晚上回家吃。中午自己带米,在学校食堂搭火蒸一下,就着酱菜或腌菜对付一餐。更使人尴尬的是,农中只要天气晴好,就得开荒种地干农活干杂活,只有下雨天在简陋的教室,由许抄怀老师慢条斯理讲代数,由曹曼香老师抑扬顿挫讲语文,由邓基昆老师慷慨激昂讲政治,班主任胡北忠老师则带我们上山捡油茶籽。而干农活要从自家挑柴火灰或煤灰作肥料,这样过渡又要算一个人的过渡费。

刚开始,没得说,人担过渡费照付不误,。久而久之,我发现外号叫“盘子”的兄弟俩,一上船,就跟船老大套近乎,左一声王伯,右一声王爸(永兴话称伯伯为“ba ba”)。然后兄弟俩一前一后,哥哥在船尾摇橹,弟弟在船头撑篙,麻利地将船驶向对岸。还有几个在农中就读的大哥哥也是这样帮王伯摆渡。这样既免去了自己的过渡费,又使王伯坐在内舱(晚上值更睡觉的地方)乐得品茶逍遥。

人都是鬼精,于是我也跟着一上船就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甜地叫着“王伯,早晨好,吃饭吗?”然后就看事做事,用戽斗舀船舱板下面的沁水(不是渗水,因抹船缝的油泥时间久了,有点浸水沁过来)并学着用小竹篙,(船离岸时,扛船常用的),或做些起锚、拔桩之类的杂事。

一来二去,胆子也大了,就学着用撑篙挨着船帮插下去,收回、再一篙撑下去,撑船前行。撑船的技术掌握后,我就试着跑到船尾去学摇橹了。王伯见我灵泛,也乐得多收一位徒弟。他告诉我,摇橹要跨弓步,身板要稳,摇的时候要把稳,不能幅度太大,更不能身子倾斜或后仰,那样容易脱橹或使船摇晃剧烈。而且这橹还起掌舵作用,前进时,需左右摆动摇,船稳稳当当前行,需靠岸大转弯时,需脱橹,将橹叶夹在橹柱上,将橹叶压下露出水面,再将橹桨放下水,大力度扳或推橹桨叶,就完成了掉头转弯。王伯还告诉我,遇涨大水时,渡船要先撑到上游上百米,再斜刺里冲过中流急水,这样便可精准靠岸,不至于被水流冲到离渡口很远的地方。

就这样,王伯手把手教了我三四次,我很快就学会独自一人驾船渡人了。想着自己小小年纪就能平稳地将一船人送到对岸,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然而,乐极生悲。一次涨水,将渡船摇到对岸,即将靠岸时,却因水流湍急,我站在船尾用篙使劲撑,还是撑不住,毕竟只是十二、三岁的人,势单力薄,船急速后退,硬是撑不住,最后把船尾的遮雨竹蓬被竹篙撑了个大窟窿。王伯急得骂了声“吵炮”,亲自撑篙把橹,将船稳住了。

也算是有惊无险,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再逢大水摆渡,我就宁愿再往上游多划几十米,再到中游稍稍逆水行舟,即便到平缓水面,也使劲摇橹撑篙。这才真正体会到了那句“逆水行舟使劲撑,一篙松劲退千寻”并非虚言了。

在摩家渡学会了驾船摆渡,到龙门渡也如法炮制,跟摆渡的曹师傅一下混熟了。因在城里捡柴捡碳资源有限,有时要到对门打鼓岭山上去砍柴,割冬茅,所以时不时也要过河。曹师傅见我撑篙摇橹驾轻就熟,也甚喜欢我,有时还将他家自种的冬瓜、南瓜、白菜、萝卜等送给我。

我也不能白要,就邀他到我家去免费挑“淤”,即粪便。那时永兴街上各家各户的“淤”还紧俏,六角钱一担。“肥是农家宝,庄稼少不了”。永兴一中工友曹满生的顺口溜更说明农家肥的重要性:“吃机砣屎,用机砣屎,冒得砣屎,饿餐死。”虽然国家引进大化肥装置生产化肥,但由于产能有限,像尿素、氮肥、磷肥、钾肥很少能看到,永兴氮肥厂正在筹建。因而偷“淤”的贼还真不少,碧塘的一个惯偷在永兴一中公厕偷“淤”,被学生们抓个正着(一中山上有很多学农种植基地,我初三时转入一中),被体育老师王廷洪将粪桶摔了个粉碎。

当然,我帮王老伯和曹师傅摆渡,也不是纯粹占便宜或功利思想作祟,而是以劳换便。每次到农中上学放学,我都要来回多摆渡几次,而不是一上岸就“拜拜”一声,抽身就走。

久而久之,我不但娴熟地掌握了驾船技能,还了解了一些气象知识。因为每天早晚永兴气象局的一位中年叔叔都来找王老伯讨教,我在一旁耳闻目濡就记住了一些气象谚语。如果用永兴方言讲起来,非常押韵,朗朗上口。诸如“东虹日头西虹雨,南虹北虹涨大水。”“早上红霞雨滴滴,晚上红霞晒石壁。”“雷公先唱歌,有雨也不多。”“有雨四方亮,无雨空顶上。”“云向西,雨淅淅;云向东,一场空。”“馒头云,天气晴;鱼鳞天,不雨出风颠;雨夹云,晒死人。”“天上鲤鱼斑,晒谷不用翻;早晨乌云盖,无雨风也来;红云变黑云,必定大雨淋;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少年时期这段美好的回忆,让我记忆犹新,不能释怀。虽然我已在岳阳生活近50年,但每每省亲回家乡,站在记忆中的摩家渡、龙门渡口,仿佛又看到身轻如燕的我,就像1954年的电影《渡江侦察记》里的女游击队长刘四姐一样,(刘四姐的扮演者李玲君现在还健在,已90高龄)用竹篙将平头渡船用力一扛,再一个蜻蜓点水,顺势竹篙一撑,稳稳地落在船头上,撑篙转向,再麻利地走向后舱支橹摇橹,箭一般向对岸驶去,同船的乘客都向这位尚未脱离稚气的小艄公投来嘉许的目光。

(*两张油画系永兴籍画家谭运德2016年回乡采风所作)

作者简介

凌宪德,男,中央党校函授本科,中石化长岭炼化有限责任公司退休干部,高级政工师,原在长炼担任保卫处长、综治办主任等职。爱好写作及新闻报道,曾在多家媒体发文数百篇。

图片:作者

征稿说明 《潇湘原创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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