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国事
作者：张国鹏
01
02
叶明辉的父亲，在村子里也算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早年当过两年兵，复员回农村后当过一段时间村支部书记。后来辞去职务，做起了生猪贩卖生意。
有了一定积蓄之后，在村里盖起了一幢两张大门出进的两层楼房，说是两个儿子两张大门，到时候好分家。只是叶明辉初中毕业后即外出求学，很少在家里居住。
在楼房盖好不久，叶明辉的哥哥叶明华就把老婆娶进了家门。
刚开始，叶明辉父亲带着叶明华跑买卖，可带了几趟，发现叶明华不是个跑买卖的料。他既没有父亲的精明，也没有母亲的刚强。
后来又让他学着做当时农村红极一时的锤白铁生意。
刚开始还可以，做些农村常用常见的日常用品卖，还能挣几个钱。加之父亲手里还有点钱，每年多少补贴点给他们，嫂子感觉很是幸福。
后来由于物美价廉的塑料制品不断充斥市场。父亲也上了年纪，跑不动买卖了，补贴给他们的钱也就少了。
叶明华夫妻俩人就靠种田和种点蔬菜挑到镇上去卖养家糊口，日子就显得紧紧巴巴的。
03
父亲过世，按照当地风俗，亲朋戚友，上下邻舍在做道场时都要前往悼孝。根据关系的亲疏和经济状况，悼唁金从三百至二千不等。
叶明辉的老婆从执事的堂兄那里得知，嫂子的娘家人过来悼孝，都没带钱。叶明辉的老婆感觉这不可能吧？世上哪有这么不懂道理的人啊？
叶明辉的老婆就去问叶明辉母亲，母亲只是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不带就不带吧，反正都是她的钱。”母亲莫名其妙的话，使叶明辉老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叶明辉父亲出殡之后，客散人尽。
到了晚上，叶明辉母亲把叶明辉兄弟、妯娌以及叶明辉执事的堂兄都叫到一起，郑重其事地说：“你们爸的事儿算是过去了，但还有件事儿要说明白：常言说：亲兄弟明算账，咱把账算一下：明华家的亲戚朋友所送的钱，归明华；明辉的亲戚朋友所送的钱，归明辉；老亲旧眷和上邻下舍送的钱归我所有。”
叶明辉嫂子听了母亲的话很不乐意，起身走了。
算账，可是叶明辉老婆这个在职业中学做财会老师的拿手好戏。
一会儿功夫，账算好了，有些不明白的，向叶明辉母亲和其堂兄问清楚关系，应该归在谁的名下。
总共进项近十三万，支出不到六万。叶明辉和老婆名下的约八万，母亲名下的约五万；嫂子娘家的人，只有钱纸、花圈，没有礼金。
叶明辉的母亲说，父亲还留了点积蓄，她再添一万，把丧事花的钱全开了，不花儿子们的钱。这次清单列出来了，谁收的钱，所欠的情，谁去还。
至此，叶明辉老婆才明白母亲那句“反正都是她的钱”的意思，原来妈妈早已“心中有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嫂子又来了，身子靠在门框上，听着屋里的人说话。
等母亲说完，嫂子接过了话：“哎，妈，这钱您也别拿了，那不是收了十三万嘛，除了花去的六万，还剩下七万，咱们三一三十一，您还能分两万多呢。”
叶明辉老婆正要说话，被妈妈拦着了：“我刚说过了，谁的亲戚朋友上的钱归谁，那八万块钱是明辉的亲朋戚友上的，应该是明辉的，没有明华的份！”
“那不行，丧事上见的钱，大家都有份，咱们按三份分，该分多少是多少，不能都给明辉！”
“有我在，这些不论理的事，你想都别想，干不出来！你那一份钱，在你娘家亲戚那里，亲戚来吊孝，拿多少你得多少！”
“他们来没拿钱！”
“没拿钱你活该不得钱！”
“你偏心！”
“我不是偏心，我是在讲理！”
妈妈为此和嫂子大吵了一架。
之后，叶明辉问叶明华，这是咋回事啊？嫂子娘家就没有通情达理的人吗？都空着手来了。
叶明华说，亲戚们上的钱都给嫂子了，嫂子提前给掖起来了。
叶明辉母亲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历来是公平公正的，从来不偏向谁。嫂子本想把她所应收的钱掖起来，然后再来分一碗羹，结果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
叶明辉在心底里佩服母亲的精明！
04
按照老家的规矩，年初一上午是要拜团坊年的。
年初一的上午叶明辉就是在家帮着母亲泡茶、发烟，与上门给母亲拜年的上邻下舍打招呼。然后叶明辉和妻子，带着孩子去上邻下舍拜年，将近中午的时候，叶明辉才回到家里吃饭。
正吃饭间，突然听到一声孩子的尖叫声，然后没了动静。叶明辉和老婆并不在意，继续吃饭。
可是叶明辉母亲却放下筷子，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顺着面颊滴落下来。
叶明辉忙问母亲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母亲喃喃地说：“小婷又挨打了！”
小婷是哥嫂的小女儿，今年才九岁。
叶明辉莫名其妙，放下碗筷，来到叶明华屋里。
首先看到的是，小婷在地上跪着，脸上有道红褐色的印痕。叶明辉伸手拉孩子起来，小婷看看她妈，对叶明辉说：“叔叔，我不敢！”
“就你不听话！”嫂子飞起一脚朝小婷踢来，叶明辉慌忙来挡，那一脚实实在在踢在叶明辉右腿的小腿骨上，钻心的疼痛使叶明辉火冒三丈，使劲抱起小婷去了母亲屋里。
叶明辉一个成年人，被这一脚踢得呲牙咧嘴，叶明辉不敢想象，这一脚若踢在小婷身上，让她怎么承受！
叶明辉问小婷为什么挨打了，小婷告诉叶明辉，是因为她和哥哥一块看电视了。
过年孩子看电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至于动手打吗？
叶明辉母亲告诉叶明辉，小婷经常无缘无故地被打，而且每次打都是用棍棒，打得遍体鳞伤。
小婷告诉叶明辉，这次是用竹杆打的，先是打头，小婷用手抱头，然后就照脸上、身上打。小婷不敢哭，要是哭了，就会又是一顿打。
叶明辉老婆看了小婷的头上有两个被打的疙瘩。稚嫩的小手上，有几道血淋淋的印痕。
叶明辉抱怨母亲，孩子挨打，你为啥不去管管？母亲委屈地说：“哪敢管呢？你是不知道，她是个母夜叉！”
叶明辉看着被打得可怜巴巴的小侄女，怒火中烧，来到阶基上大叫：“嫂子，你出来！你这样虐待孩子，是犯法！你知不知道！”
嫂子一阵胡搅蛮缠，说孩子是她生的，她养的，她打孩子是教育孩子，犯谁的法了？你叶明辉管不着。果真是一副母老虎的姿态。
叶明辉老婆也实在忍不住了，跟着走到阶基上说：“嫂子，就你这种教育方式，就不配做家长！”
也许是这句话刺激了叶明辉嫂子，使她打开了污秽脏话的话门，不堪入耳的脏话倾泻而出，活脱脱的泼妇一个！把叶明辉老婆气得双眼掉泪，被叶明辉母亲拉进了屋。
木讷的叶明华这时从屋里出来劝解，“啪！”一个响脆的耳光打在了叶明华的脸上，嘴角顿时渗出血丝。
叶明辉看着被打的叶明华，看着狂魔般的嫂子，一阵热血涌上头顶，叶明辉脱掉外套甩到阶基上的椅子上，准备教训一下这个泼妇！
叶明辉老婆飞一般地跑出来拉着叶明辉，其母亲也过来拍了叶明辉两巴掌，连拉带拽把叶明辉拉进了屋。
嫂子还在阶基上大喊大叫毫不示弱：“来呀，我看看局长是怎么打老百姓的？你恶你厉害，你出来呀？！！！哎呀！不得了来呀！局长打人了！老少爷们呐，都出来看看啊！局长打人啊！”
嫂子的嚎叫，引来了些许上邻下舍来看热闹。
倒是她这几声嚎叫，提醒了叶明辉，让叶明辉迅速冷静下来：是啊，一个局长大过年的，和一个村妇打架，这不是天大的丑闻吗？想到此，叶明辉气呼呼的回到了卧室。
05
叶明华刚结婚的时候，叶明辉还才读大学。那时候，逢年过节叶明辉回家来，嫂子是忙里忙外热情款待，并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也不是个见钱眼开、爱财如命的人，最近几年，尤其是父亲去世之后，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带着这个疑问，叶明辉询问了母亲。
叶明辉母亲长叹一声，告诉了叶明辉真相。如母亲所说，大致有三个原因：
一、叶明辉在城里当局长，媳妇教书，一年俩人能拿十几万块钱的工资，而且还有车有房的。而叶明华他俩在家种地种菜，一年忙碌到头，也落不了几个钱。再有个头疼脑热、人来客往、礼尚往来的花销，一年下来就基本扯平了。大儿子今年十七岁了，等几年就要娶媳妇了，可是无车无房的，心里面着急呀！和叶明辉相比，同样是弟兄，心里面憋屈！所以脾气越来越坏。
二、叶明辉在城里买房子的时候，叶明辉父亲给过叶明辉十万块钱交首付。后来也给了叶明华十万，说是公平对待，不让他们吃亏。而这十万块钱被她娘家兄弟借去娶媳妇用了。她想要回来在城里买套房子交首付，可是到现在却要不回来，心里面憋着气，没地方出啊。
三、重男轻女的思想作崇，总想着女孩长大是外姓人，赔钱货。自打小婷生下来，她就不待见。小婷小时候和叶明辉母亲同睡还好些，现在小婷大了，不让和叶明辉母亲睡了，说是要小婷替她做事。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小婷撒气，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可怜的小婷成了她的出气筒。
母亲接着说：“明辉啊，你当干部了，要多想想乡下的乡亲们，他们不容易啊！化肥、农药、种子啥都涨价，就是粮食不涨价，种地不挣钱，花销还越来越大，要替他们想想办法啊！”
听了母亲的话，叶明辉陷入了深深地沉思：是啊，农民收入太低，若不是打工挣点钱的话，入不敷出！这些问题亟待解决！可这是个大问题，叶明辉一个小小的局长，力不从心啊！
原来是形势所逼，改变了嫂子的性格！
06
唉！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该叫叶明辉如何处理呢？
大问题解决不了，但不能看着小婷受虐而不顾吧？
叶明辉和老婆商量：“要不，把小婷和母亲接到城里去吧，让小婷去城里读书，也能减轻哥嫂一些负担。”
老婆开始是不同意，但她再看看前伤摞后伤的小婷，被打得可怜巴巴的，心软了。
年初二的早上，叶明辉踱步来到哥哥屋里，嫂子还在生气，没理睬叶明辉。
“嫂子，别生气了，昨天是我不冷静，对不起。”叶明辉给嫂子赔个不是。
“感谢嫂子多年来对父母的照顾，为了这个家，辛苦你了嫂子。”叶明辉的话音未落，嫂子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明辉呀，我难呐，我急我苦啊！我……”嫂子哽咽得说不出来话了。
“嫂子，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叶明辉向嫂子说出了让小婷去城里读书的想法，看得出来，她是万分的感动！
叶明辉还说把父亲留给他的半幢房子送给哥哥，反正他也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天，就送给侄儿做婚房吧！
07
叶明辉帮了叶明华解决了暂时的危机。下一步叶明辉在想，如何才能帮到更多的人！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义务，更是他的良心！
春节过后，在市委市政府召开的一次会议上，叶明辉作了《关于如何提高农民收入》的调查报告。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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