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之徐家村
作者：万辉华
徐家村，毗邻月田镇中学。从前，依小港旁，有一棵老枫树，如柄巨伞，撑在空中，上面缀满了枫球，密密匝匝，星星点点。地下，也是铺了一层。我打那儿经过，捡过两颗，带回家，奶奶甚是喜欢，这是一味中药。
因家父曾在这所中学教过书，我去过几回。有一次，还遇上了同村的曾省吾老师，他那时任公社教育组组长，人甚瘦，似乎没精打采。不久，却英年早逝。在学校里的走廊上，我喜欢看墙上贴的学生的儿歌和作文，他们比我高几个年级，一些文章我大致能读懂。回家时，总找父亲要些试卷纸，拿回家作为演算纸，或写大字用。还能找到几支用过的铅笔，也是喜孜孜的，似乎见到过童曙初老师，他与家父关系很好，到过我家，我认识他，一个会讲笑话，会打算盘的人，在公社教育系统，也算得上一个精明能干的人，正在中学任后勤工作，兼会计什么的。
好像大我二三岁的石良表哥，还有爱国舅舅、石龙舅都在该校读过书，我不记得在学校有没遇到过。我弟弟艳华1978年在这儿读过初一吧。
徐家是有亲戚的，我半洞姨父的姐姐，我们叫根姑妈的，就住在徐家，我去她家做过客。
我母亲上世纪七十年代去月田镇洲上参加改港大会战，就住宿在徐家奉贤姑父、根姑妈家。我有回去看母亲，也在根姑妈家吃过饭，我见到了徐震哥，他是家父的学生，个子颀长，如一杆楠竹。那天，他在沙港钓鱼回来，竹篓里似乎有几条小鱼和泥鳅，中午的餐桌上有了些荤腥。
我奶奶跟我说过，土改时，公社里把她作为地主份子关押在徐家的祠堂里，批斗了许久。徐姑父家庭成份好，他不避嫌，曾悄悄给我奶奶送过饭菜。我奶奶一直记得他们的好处，这两位做善事的人，仁者寿，都活了百岁才仙逝。
其实，我们万家与徐家几代都是姻戚。我过去不知道，近年，听企业家徐小明说过，我万家不知第几代祖宗，娶过徐家的女子，也就是我们的不知第几代老奶奶。她出嫁时，陪嫁的礼品很丰富，甚至还有金银制品，让万家发旺起来了。我后来给我的祖辈扫墓，确是在墓碑上见过万母徐老孺人的字样。这位老祖母距我只有四五代。因此徐小明的说法是有据可查的。
前几年，我到徐家吊唁同学的父母，进入过徐家祠堂，为它的宽敞，修旧如旧，设备齐全而佩服。在我们月田这一带，像徐家祠堂保存、修缮得古色古香，规模宏大的，基本上很少见。说明他们村子里的人，对这份祖业看得甚重，不因时代之变而任意折腾。在祠堂里办红白喜事，再好不过了的，有气氛，且不扰民，既热闹，又划算，一举两得，让邻近村子里的人也是羡慕。半洞村借鉴徐家祠堂也修了一座漆氏祠堂，但是，比较起来却没有徐家祠堂这般大气而有传统的气味。
我的老友徐元清家也是徐家的，1987年秋天，我与几个城陵矶的老友，到他家拜访，受到其父母的热情接待。30年过去了，徐父徐母都过世了。元清家的老宅拆除了，做了楼房，真的认不出当初的模样出来了。门前那口池塘还在，塘边也还有几树椒子，这便是有些年代的植物了，因农村的人，喜欢吃洗水茶，茶里放几颗椒子，那茶水就更加好喝，茶香里还有辣味儿，嚼茶叶末子就能感受到椒子的刺激了。
上世纪90年代初，陈山定老师在月田乡中学任教育组长时，曾约我到中学玩过一趟，在我表姐李玉梅家住宿，姐夫在中学任教，教育组刘石根老师做陪。我在中学与教育组的朋友聊天、喝酒、打麻将两夜，还摸黑到了新家边石根老师家吃晚饭，又摸黑回到中学。后来，听说陈山定老师因车祸殒命，又是十几年了。白云苍狗，想起这些往事，不由不感叹，生命易脆。熬吧，耐吧，我都花甲了。徐元清也快花甲了，徐家老中有新，也可谓不老吧。
万辉华，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湖南诗歌学会会员, 湖南岳阳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湖南 岳阳晚报副总编辑。在《文艺报》《大家》《作品与争鸣》等中央省级报刊发表散文、随笔、文学评论200多篇，出版《书生情怀》《心灵一片风景》《四月物象》文学作品集三部，作品多次曾获湖南省作协、湖南省记协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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