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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作家】杨敏芝/写给逝去的父亲

写给逝去的父亲

作者:杨敏芝  

今天是父亲六十二岁的生日。简单吃过早餐,我提着内面装有祭品、火纸、爆竹的篮子,肩扛一把锄头,急急地往父亲长眠的山上攀登。母亲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说,你慢点,慢点。

也许是久旱无雨的缘故,父亲坟墓周围那些曾经茂密的杂草,倒伏在地,没有了一点生机和情意,整个坟茔显得凄凉和萧条,只有远处乌鸦呜呜的叫声,证明着坟茔周边还有生命的存在。

母亲将篮子里的祭品,一样一样地端出来,一字排开地摆在坟前,我把纸钱点燃,烟气伴着母亲的唠叨声在空中缭绕。父亲得的是肝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在医院保守治疗时,我们极力对他隐瞒真相。但父亲是明白人,他趁我们不注意,自已跑到山上,寻得了这块墓地,然后请来帮工,把他们带到山上开始砌墓。父亲向来身强力壮,我那时天真地以为奇迹定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他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待坟墓砌好,已是寒冬,经霜的树叶瞬间枯萎,在寒风中簌簌飘落,已经无力走路的父亲,坚持要来看一眼这座将要埋葬自已的坟墓。我扶着他在坟前颤魏巍地站定,我永远也忘不了父亲那欲掩饰的悲伤和惨白的神色,迷茫的目光,两鬓的白发,瘦弱的身躯,包掩着无限伤痛与无助。

父亲操劳一生,拼尽全力培养两个女儿长大,凭着自己长满老茧的双手和一个农民逼窄的资源,先后为我们姐妹俩安顿工作,操办终身大事。邻里乡亲都说我爸辛苦了一辈子,终于熬出来了。不料老天竟如此残忍,猝不及防地夺去了他的生命。我还未来得及尽一天孝,他就这样决然地走了。一想到这,我的胸腔里翻腾着哽咽和刺痛,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不愿母亲看见,赶紧用衣袖擦去眼泪,刻意咳嗽了几声,假装被浓烟呛到。我一边给父亲烧纸一边示意母亲先回去。母亲踌躇了一会,终于往山下走去。此时,我的眼泪早已藏不住,滚烫的泪水排山倒海般奔涌出来,我哭诉着对父亲的思念以及对母亲的担忧,还有这些年在外奔波所经历的劳累和不成熟所吃尽的苦头。要在平时,父亲肯定是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安慰我。而此时,杂草无话,树木无语,连鸟也噤声了,天地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只蚊子“嗡嗡嗡”的声音,或者叮咬着我的手背,我条件反射地用力一拍,整个人也从悲伤中回分离出来。我收拾完坟墓周边的纸屑,对着墓碑遗像作了深情一瞥,提着篮子从山上走下来。快走近老屋时,远远地看见自叔提着锄头迎面向我走来。自叔是我爸生前和我家走得最近的邻居。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热情地上前跟他打了招呼。他听到我喊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愕然,半天挤出两个字,“敏芝……”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一直喊我“妹伢崽”。这个孩提时的外号,可以说是伴随我整个童年一路叫过来的。听到“敏芝”二字,一种陌生感和隔膜向我袭来。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感觉他有些拘谨和生分。我试图和他寒喧几句,却又找不到共同的话题,一时间,两人都尴尬地立在那里。我不禁想起父亲在世时,每逢节假日回到家里边,他总是第一个来我家拉家常,声音高亢,谈笑风生,说到高兴处,免不了呡一口父亲递给他的谷酒。父亲走后,我带着母亲住进了县城,和这些邻里乡亲的往来渐渐少了。

回到老屋,母亲给我烧了一盆炭火,泡了一杯热茶,老房子许是太久没有生活气息,空气格外萧条和冷寂。我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遥控器里的电池上潮了,换了电池,仍然无济于事,也许是线路老化的缘故,鼓捣了半天,电视屏幕还是一片蓝色光影,没有生动的画面出现。母亲一旁提醒说,你姐姐说她不回来了,你就代她敬坟好了。我自嘲这个代表我可是当了好多年了,姐姐理性,对生死看得较淡;我感性,总对感情念念不忘。与父亲相处的一幕幕,总是不期而遇。记得那天午饭后,阳光洒满院子,与烟雾缭绕的空气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光柱,恍若梦中一般。母亲在灶房忙碌着,父亲坐在小凳子上做着零碎的家务活,电视里正放着很火的《隋唐英雄传》,听到门口有车子响的动静,他抬头看到我们姐妹俩从外面归来,急忙丢掉手里的活计,满脸笑容地奔出来,指挥我倒车,一边比划,一边说:“倒、倒、好了。”“说多少次了,开车要慢,不要带急刹……”回荡耳畔的唠叨声是那么的清脆。

我正触目伤怀,叔父来了。见着亲人,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叔父依旧是老样子,只是微微下垂的眼角,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叔父告诉我,父亲生前曾担心老屋的地势低,而经过我家的组级公路路面过高,一旦对面山上的洪水泻下来,极有可能淹没我家的房子。眼下,村里正计划将这条路拓宽,叔父建议我同他去村上协调一下,趁此机会将路面整体压低。我内心实在感激叔父,父亲走后的这些年,老家的一些事情都是他在帮忙操持。我想,毕竟是自己家的事,不能总要叔父操心。我稍稍酝酿了一下话语,便独自跑到村上找了村干部。他们通过一通电话商量,考虑到成本太高,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在路面下方装一个排水罐。虽然没有完全如我所愿,但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我自然是千恩万谢。

叔和婶十分诚恳地邀请我和母亲上他们家吃饭,我们难得回来,厨房的确冰锅冷灶。我说:中午有个饭局,是必须得去的。说完,我看了母亲一眼。母亲马上会意,连忙接过话茬说,中午要去县城赶一个酒席。婶婶半信半疑地帮我们一起收拾东西。其实,我们没有要参加的酒席,我和母亲在来的路上商量好了,要赶回县里吃饭,不去麻烦别人。

我和母亲开车驶出了老屋。透过后视镜,看见老屋孤伶伶地立在那里,门前再无父亲远远目送的身影。此时,万般愁绪涌上心头,不觉想起《我想做一个在你葬礼上描述你一生的人》中的一句话: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父母在便多少有几份孩子气。其实,我心里明白,曾经不谙世事的美好岁月,早已随着父亲的逝世,一同埋进了坟墓。

此刻,透过朦胧的泪光,前面的路一片模糊……

作者简介

杨敏芝,女,公务员,现供职于余坪镇人政府。工作之余喜欢读书,爱好文学。有文字见诸报纸和网络平台。

图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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