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岸边的记忆（一）
湘江养育了两岸人民
作者：田军
童年和少年时候天天在湘江岸边和水中与小伙伴们追逐嬉戏，大人们的辛勤劳作和收获场景，已是耄耋之年的我回忆起来仍是历历在目和亲切。
记得上小学时暑假天天泡在湘江水里，不是游泳玩水，是为了潜入水下摸河贝，因为昭陵镇供销社收购贝壳，一个假期的收获可以够交学杂课本费，还能买两块布料做两条短裤和一件短袖衬衣，剩下不多的钱买半斤或者一斤饼干给爷爷奶奶吃，从中留下几块待去爸爸妈妈家时给他们尝尝。（因为我过继给外公外婆做孙子，不和爸妈住在一起）。
河贝是湘江水中的一种贝类，生长在泥沙中，贝壳张开朝上，有小鱼小虾经过时闭合，小鱼小虾是贝的食物。
我们潜入水下从泥沙中抠出来，回到家用尖刀破开取出肉和内脏，贝壳洗净凉干了卖给收购站；贝肉我们也当菜吃，但没有如现在这样视为美味佳肴。
有时候也有意外的收获，那时候人们缺乏环保意识 ，有人在湘江炸鱼，常有炸伤的鱼漂浮江面；一天离岸10多米水面有鱼掀起一个波浪，一条鱼翻白了，我跳入水中，游到离鱼约一米左右时，改变为站立状，那鱼体长近两尺，嘴还在一张一合，我轻轻靠近它看准时机突然发力右手食指弯曲插入鱼嘴，大拇指同时抠住鱼腮，鱼被抓住了。
湘江两岸的人民不但辛勤耕耘千万亩良田沃土，还用罾、网、叉、鸬鹚捕鱼。
渔夫用鸬鹚捕鱼。鸬鹚，别名鱼鹰，以鱼为主食。其性凶猛敏捷，是捕鱼的高手。被人驯服的鸬鹚，可以帮人捕鱼。
船两边设置的杆上站立着鸬鹚，都是漆黑的羽毛，渔人竹篙一挥，所有的鸬鹚似离弦的箭一般敏捷，又如渴望战斗的勇士那样勇猛，眨眼间钻进水里。
那些鸬鹚，在渔人的吆喝声下快速钻入水中，很快，有鸬鹚捕到鱼，那只捕到鱼的鸬鹚嘴里衔着鱼，高举着头朝主人炫耀，只见渔人快速地伸出网蔸，把那只鸬鹚捞上船。渔夫掐住鸬鹚的脖子往下抖，鸬鹚嘴里的鱼掉在船舱里。
每次鸬鹚捉到的鱼被渔夫收到鱼舱后，渔夫从一个盆子里拿出一块事先剁小的鱼块或者小鱼，喂进鸬鹚的嘴里，那鸬鹚得到奖赏拍拍翅膀，十分得意地叫几声，嗖地再次跃进水里；为什么鸬鹚不会将捉到的鱼私吞下，原来，渔夫在鸬鹚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稻草，限制了鸬鹚的食管，大点的鱼是无法吞下去的。
用罾扳鱼：四角用竹杆支起的方形鱼网。我见过的罾大、小两种，都是四根竹子支撑一张网，放到水下稍过一会拉起来，鱼游过落入网中被捕获；大罾张开面积大约是小罾面积的4倍。
六人罾：两条小船按需要距离捆绑起来形成一个平台，大罾安放平台上，1人掌梢控制方向，1人板罾，1人负责从罾里取鱼，3人都要划桨是船进退的动力；另3人负责一条小船，当罾放入水中时，小船绕罾一大圈，并快速收拢一根特制的赶鱼绳子（绳子上按等距绑扎鸬鹚羽毛），将鱼驱赶到罾中时罾拉起鱼被捕获，俗称六人罾。
撮[cuō]罾：两根竹杆张开，大头收拢交叉，成撮[cuō]箕形状；撮箕囗袋状网挂在两竹杆上，我们当地叫撮[cuō]罾。小船船尾一人把桨即是梢公又是划手，另一人在船头掌握撮罾，撮罾囗顺船头外沿插入水中，船顺流而下，鱼逆流而上入撮罾踫触罾网，掌控撮罾的人手指扣着网眼，鱼一踫网，马上起罾，鱼被捕获。
叉鱼：在湘江还有一种捕鱼的，因对捕鱼人要求高一般不多见，用干竹子扎个大火把，把船摇到险流滩头的江心，将火把点着，鱼朝火光扑来，立在船头的渔夫（一般是年青男子，身强体壮，又有多年行船经验，立船头如站平地。）手持漁叉，见到扑火的鱼，快、准、狠叉去，只要叉中的鱼都在10斤以上，每晚收获颇丰。
盯罾：盯罾设置在岩石浅滩滩头，板罾人在浅滩上支起若干三角架，用南竹片将三角架连接伸向江心，再用带叶竹枝梱绑在南竹片上做成能漏水的挡鱼墙，鱼顺流而下遇到挡鱼墙随水流流向江心，在江心有一个木架，木架处放一张罾，当鱼蜂拥而至罾中时起罾将鱼捕获，捕的鱼都是小鱼，游鱼子居多。
爷爷在丰水季节用罾板鱼，我的家在湘江东岸，南面有座山，因山形形似只乌鸦故名乌鸦山，乌鸦山的右翅膀依山形走势伸入湘江江中，让江水自然形成一个回流弯，发洪水时鱼喜逆流而上，乌鸦山下的回流弯是鱼儿小憩的极好水域，我爷爷和他的三哥在这里支起了两张大罾，每年端午节前后湘江洪水季节他们在这里板鱼。当时市场喜欢鲤鱼草鱼桂花鱼鳊鱼，黄古鱼8分钱一斤鱼贩子还不收，因此我家三餐都吃黄古鱼；甲鱼也不收只好自已吃。
湘江发洪水是用罾扳鱼的季节，爷爷扳了一个通屑，白天睡一会，奶奶代替他，奶奶把我带去给她壮胆。江水流速很急，对岸不时传来农民驱赶牛耕田发出的“嗨……”的吆喝声；一种不知名的鸟发出“换工插禾……换工插禾……”的鸣唱；虽然是大白天，艳阳高照，一艘艘木船借着洪水快速驶向下游，江面出奇的安静……
突然传来悠扬笛声，在江面飘荡,优美的韵律在水上蔓延，高亢、低回，悠扬、激昂，像一首田园诗歌,和雅清淡,恬静悠远;如淙淙的溪流,婉转清脆,轻吟浅唱;笛声逗弄天上的云朵,笛音舞起两岸的青苗. 一起一伏,或抑或扬,由远至近,漫溢心间. 让人陶醉,让人兴奋，整个世界都在聆听,让人沉迷 。
船一会只能看得到模糊的影子，笛声也像是天宫传来的乐曲若有若无，“嗨……，嗨……”农夫的吆喝声和“换工插禾……换工插禾……”的鸟鸣声又是原来那么清晰。江面的漩涡一个连着一个向下游赶去；在阳光映照下，那么匆匆忙忙，又那么秩序井然；都那么安静，又不失激昂！江面的笛声60多年了我仍没有忘！
为了听笛声我一人曾经多次来到江边，江中洪水下泄好像有千军万马在你站立的山下静谧前行，其风其势在撼动你的心和感官，木船顺江而下不断，就是再也没有笛声悦耳了。
爷爷在枯水季节还用网捕鱼。
夏秋时爷爷把小竹子扎成梱，绑一块石头，在沿江水中多处投放，造多处阴凉地，鱼儿会在此休息，中午时分爷爷提网悄悄地靠近，一网撤下将竹枝罩住，网沿巧妙编织了鱼袋子，鱼向外逃跑落入袋中，因网限制了鱼的灵活，只要沿网沿抓住不难，抓完了，然后从网下抽出竹枝，收网，竹枝原位放好，待鱼再来休息。
将稻谷煮开花做鱼饵，傍晚6、7点钟撤在水刚过脚背的江边浅滩处，当晚9、10点左右，在稍远处按撤网前预备姿势将网两手拿捏好，悄悄接近，说时迟，那时快，一、二、三将网撤出罩在傍晚撤了鱼餌的位置，爷爷每次都有收获，最多一次捕鱼将近20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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