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有女已长成
作者：许光辉
我曾在省报上读过一篇《春华不只是秋实》的文章，署名“常翼”。
文章以作者在家里种盆景金钱橘的经历为线索，在日复一日的栽培管理中，小橘树怎样开出白花朵朵，结满金黄的小橘子，怎样在冬去春来中心存念想，写得活灵活现、灵动优美，以真见长，充满睿智。字里行间折射出的道理，是要人重视现在，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地做好当前的事，既不埋怨过去，又不幻想未来，用精益求精的态度对待眼前的每个细节，一定可以走向理想的巅峰。这篇文章结构严谨、文字简洁、文笔优美、语言精炼，事理相连，引人入胜，读得我连连叫好！
常翼是邻家孩子。我和常翼的母亲是同事兼好友，关于常翼这孩子，我有好多有趣的记忆。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搞不赢，她妈妈要她到机关食堂去打点饭来，结果呢？饭是打来了，因为正值夏天，食堂有蚊子，身上咬了几个好大的通红的“坨”。
她妈妈一边为她擦清凉油一边有点伤心地说：“哦哩搞的，咬这么多坨？”
“还不是吃得你的亏，你要把生得我这么白嘞！”
“长得白又哦哩罗？”
“蚊子喜欢吃长得白的肉，看起舒服吃起来也嫩些噻！”
那时候她妈在县里当副县长，带她主要靠外婆和小姨。小常翼打小的时候，家里人便告诉她，在外面不要讲妈妈是副县长，她点头答应了。有一次放假时，她便跟着妈妈到了政府机关，一个人在政府机关的地坪里自顾自地玩。这时王主任来了，就蹲在她身边故意逗她玩。
“这伢子是哪里的？怎么跑到政府来了。”她不做声。
“你妈妈在这里工作？”她点点头，不做声。
“你妈妈是送报纸的？”她摇摇头，不做声。
“你妈妈是烧开水的？”她摇摇头，不做声。
“你妈妈是守传达室的？”她摇摇头，不做声。
“你妈妈是到政府上访的？”她摇摇头，不做声，嘴里轻轻地“嘿”了一声：“才不是呢。”又低头玩。
“那你妈妈未必是县长？”
这时她把小脸儿偏过来，小声而底气十足、略显自豪地说：“那还是要小一点点！”你看笑死人不？
记得2004年时，湖南经视搞了个“明星学院”的节目。一个郭彪，一个张亚飞，搞得风生水起。正读小学的常翼也沉浸于其中，回家了就找爸爸妈妈要手机，老发信息支持张亚飞！后来父母发现了，就不把手机给她。“明星学院”的最终PK结果，郭彪是冠军、张亚飞是亚军，而且相差的票数不是太大。小常翼是在家大哭了一场，埋怨爸爸妈妈不支持她，她支持张亚飞的信息发少了，不然郭彪就不会是第一。“还不是，亚飞姐姐没搞得冠军到！”
她妈妈调到市里后，孩子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她变得爱读书、爱思考。因为孩子不爱活动，她妈妈便带头搞起了体育锻炼，希望能够带动她——可她不为所动。
有一次她妈妈对常翼说：“同我到体育馆打羽毛球去吧？”
“我懒去哒。”
“我是锻炼身体，准备活一百岁啦。”
“活一百岁干什么？人嘛，活多了也没意思。小时候读书，累得要死；参加工作后，是天天忙天天忙；工作没忙完又要成家立室，生儿育女，还是操不尽的心。我是陪爸爸妈妈活嘞，你要活一百岁，那我陪不了啦！”真个把她妈弄得无言以答。
常翼自小时候，因为母亲工作忙，后来又调到市里，认真陪她的时间相对较少，小姨长期陪伴感情很好。记得考取大学的时候，搞了一个升学宴。有常翼的老师、同学、亲戚和我们这些她父母的朋友，挺热闹的。宴会有个程序，要金榜题名的小主人常翼发言。
常翼发言时候，非常老到，连稿子都不要。她先向大家鞠一躬，然后是套话：感谢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长辈、各位亲友光临我的升学宴。接下来一段很得体的感慨、感恩之类的话。谁知话锋一转，说几句大家颇感意外又忍俊不禁的话。她的原话是：“此时此刻，我最想感谢的一个人，是我的小姨！从小到大，是我小姨一直陪我读书。我妈妈工作忙，工作起来既敬业又认真，稍微有点闲时又忍不住要打几场牌。但是，我妈妈在牌场上那种不屈不挠、屡败屡战的精神还是鼓舞着我。每当学习上遇到困难时，只要一想到我妈妈在牌场上面对一手差牌所表现的旺盛的斗志，就会为之一振，鼓足勇气攻坚克难，扫除学习上的障碍。”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常翼了。那天在南湖广场散步，绿树成荫的小道上，从身后走过来的一对俊男靓女，在超越我时，那女孩子忽然回头叫了我一声“许伯伯!”我抬头一看，这女孩白皙高挑，满头秀发，精神气质楚楚动人。“唉呀，常翼，十多年没见你了，大轮廓没变，只是越发漂亮了，还认得出!”
“谢谢许伯伯关心，还记得我。”
“大学毕业了吗？”
“毕业参加工作啦。现在基层搞锻炼，当村里的一书记。这是我男朋友，他在区机关工作，姓李。”并对男朋友说：“这是我爸爸妈妈的好朋友许伯伯。”
我与常翼聊了一阵之后忽然觉得，人生好快啊。记得韩少功曾解释过《人生忽然》中的“忽”字有三层含义，一是“快”，二是“恍惚”，三是“忽然”。现在老了，回头一看，日子过得很快，难怪韩少功说人生忽然。年幼时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长大后汲汲于功名上有所建树，想有一番作为，成家立业后很快人到中年，又觉得自己很多人生目标并没达到，也错过了好多好的人生选择。现在呢？垂垂老矣，难怪宋人晏殊说：“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若要人生无憾事，贵在珍惜当下、奋斗当下，把当下的选择做对、事情做好，时时努力中，当下无憾事，便是人生最完满的旅程。
作者简介
许光辉，贫苦农民出身，汨罗江边长大，现为退休人员。在职时埋头公文处理，兼写科普文章，均是雕虫小技，称不上作品。退休后仍玩文字，实为自娱自乐。感恩阅读，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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