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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原创之家‖赵光 田间劳作散记


田间劳作散记

作者简介

    赵光,教书匠一枚,白天握粉笔,晚上码文字,因为热爱,所以坚持。诗歌散文散见于报刊。

锄  草

       荷一把锄头,我跟父亲去地上锄草。

  锄草是一种简单的农活,没有太多的技巧可言。对于父亲这个老庄稼汉来说,自然熟来生巧,锄到草除。他轻轻地弯下腰,右手下,左手上,紧紧地握住锄头的木把,“哧”地一声,锄刃切进了泥土里,往后一锄,泥土松了,草被连根铲除。我一看,锄头入土不深不浅,很有分寸,力度均匀。锄到一定的时候,只见父亲换了一下手,左手握下,右手在上,锄草的动作既轻松又灵活。

  锄头在泥土里游动,传出一阵阵流畅而富有节奏的响声,如同清冽的山泉冲上高处的石头,撞出美妙的叮叮咚咚的乐音,又如同深林中的山鸟,躲在密密的叶子中,唱出悦耳动听的歌声。

      虫子抑或青蛙,就在不远处,亮出自己的歌喉,肆无忌惮,声音宏大清脆,似乎为春天摇旗呐喊。锄头下,是一地绿油油的豆苗,豆苗与豆苗的空隙处,杂草像见缝插针般,长得茂盛,精神十足。父亲说,如果这时候不除草,疯狂的杂草会影响豆苗的生长。草盛豆苗稀呀。

      我没有把锄草当作一件乐事来做,总感觉到这活儿太累人。随意地摆弄锄头,豆苗被我不经意地就锄死了。父亲看见了,甚是心痛,狠狠责备了我一顿。我仔细一看,原来我用力不均,一锄深一锄浅,深的地方还动了豆苗的根,浅的又没有完全除掉草,仅仅切断了上面的草茎。我开始模仿父亲的动作,弯腰低头,摆出一个庄稼汉的架式。从地边经过的仁爹忙夸我是个做农活的好把式,听得我心里很舒坦。

      我紧紧握住锄头,把自己置身于一片绿色之中。我感觉自己像演奏一部乐曲,锄头拨动大地上的琴弦,我的心情时而亢奋,时而紧张,时而轻松,时而低沉。锄头如游蛇般在泥层里跑动,左边抑或右边。

  一丛丛、一簇簇豆苗,是地里冒出的火,跟着微风舞动腰肢,时不时在我们的裤腿划出一道道绿色,这是豆苗的吻痕。我在不断想象着,这丛丛簇簇的豆苗,怕不是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开花了吧,结出的豆荚一定丰硕饱满。

  汗水从脸庞滴落下来,在一片豆苗绿绿的叶子上停顿了一下,然后顺畅地滚落到地上,钻进松松的泥层,不见了。播种汗水的过程只怕就是这样的。汗水、希望、耕耘、劳累等一些词突然间从脑海里蹦出来,这是与劳作密切相关的东西。也许,它们现在也一样出现在父亲的脑海中。习惯了劳作的父亲,他跟我说的最多的是要想有所收获,不付出辛勤和汗水是不行的。

  父亲已锄到我前面的豆苗去了,我一抬头,父亲弯腰的背影清晰而深刻,略显疲惫而苍老。父亲已老了许多,我却今天才注意到这一点,心中不免生出几许愧意。我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从身后细细地阅读父亲,还想读到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这时,父亲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快锄,发什么呆!”“哦”,我应声道,赶忙锄了几把。

  半天下来,我和父亲锄完了半亩地的豆苗。父亲打倒锄头,坐在地角抽一支烟,眼里掠过的一丝光亮,分明让我看到一种叫自豪和希望的东西溢了出来。我肩起锄头一转身,一地豆苗像一片绿色的海了。              

插  田

  “快犁快耙,快犁快耙”杜鹃鸟欢愉的啼叫声将春忙的消息散布乡野。浸种、催芽、播种、育秧,犁田,像一段优美而生动的旋律,在这大好春光下,在这万物复苏的大地舞台中紧张有序地演奏着。紧接着,就是插秧了。

  母亲是插秧的好手。只见她赤着腿脚站在泥田里,弯下的身子,与大腿成90O以上的角。左手略向前伸,紧紧抓住一个秧棵,那绿绿的秧苗宛如青葱,根根竖起。母亲的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密切配合,从左手秧苗中分出秧苗,随即手指连同秧苗一同插入泥水里再抽出右手,一蔸禾就站成了挺直的姿势,在泥田里栉风沐雨,完成春华秋实的生命历程。

  看着母亲插秧像是欣赏一曲优美舞蹈,尽管没有音乐的伴奏,但是那从左手边插到右手边,同时适时地向后移动右脚,然后从右手边又插到左手边,再适时地向后移动左脚,以此协调平衡自己的身体并腾出插秧的空间的插秧动作,是那般行云流水,那般连贯通畅。母亲的动作就像我们写字作文那样,一气呵成,娴熟自然。我想,母亲作为一个朴实的乡野妇女或许并不懂这种劳作所蕴涵的朴实道理。也许在她看来,插秧就是插秧,是一年里生计的希望,是全家口粮的所有。因此,思想上不能有丝毫杂念,动作必须连续紧凑,不然,耽误了插秧,就是耽误一年的生计。因此,插一蔸禾歇一盏茶功夫,拖拖沓沓,是劳作的大忌,母亲从来都不会去做的。

  我跟随母亲来到田里,顺着母亲的右边插秧。分秧、插秧、移脚,连串的动作做得极不协调。弯下来的腰,时间一长,酸酸胀胀,直起来,半天都不想再弯下去。而头颅老是低着,充血过度,感觉木木的,连眼睛也发花了。我不禁感叹,这脸朝泥土背朝天的农活,岂是辛劳二字了得?看到母亲没有半点劳累的样子,我思想上亦不甘落后,身子紧跟其后,一蔸一蔸,用生疏而笨拙的手法插着。可是,这活实在太累了,便站直腰背在田里歇一歇,缓解酸胀的感觉。原本性情温善的母亲,在做活时亦容不得我有半点偷懒的做法,站多了些时间,她就毫不客气呵责起来:“快点,别磨磨蹭蹭,老半天才插那么一点点,那什么时候插得完?耽误了时间,对于秧苗没半点好处。”

  凡有过插秧经验的人都知道,在水田里插秧,最容易受到蚂蝗的攻击。蚂蝗是水中常见的一种生物,它好吸食人体的血液。当人们下到田里时,腿脚走动的声音便惊动了这些灵敏的家伙,它们循着水的震动,扭动着柔软的身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脚边。盯着皮肤细嫩的地方一“咬”,便美美得喝着人们的血了。这时人们便有一种疼痛或痒痒的微妙感觉。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时并不大怕,还可以用手捉住有些滑溜且富有弹性的蚂蝗,使劲往远处一丢,好让它一时半会不再侵袭我的肉体。但也有恐怖的时候,有时脚上、小腿上,竟然趴了好几条蚂蝗,它们肆无忌惮,群而攻之,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怕的,猛地把脚一提,那胆小的蚂蝗受到惊吓,马上缩成一团从皮肤上滚落下去,逃到水里,似乎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争取吸血机会,不让自己困在坚守中。

  终究,我一个七尺男儿断不能被几只小蚂蝗打败的,于是一一将蚂蝗扯下来,然后丢到远一点水域去。同时,赶忙加快手脚插田,不能站以待“咬”。这样,插田的速度居然上来了。这似乎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挑战。一种生活中才有的挑战,在插田中被我作了生动的注解。当蚂蝗追着水波再一次寻到我腿脚之前,我从容移脚,跟它玩起了“你追我赶”。几个回合下来,我插田的动作开始熟练起来。站在田墈上的弟弟高兴地拍手:“哥哥插得好快。”母亲不予理睬,但她的手脚却更快了。无意中,我与母亲成了互相竞争的对手,对抗的舞台就是这阔大的一丘水田。

  插秧是体力活,半天下来,我汗水直滴,但又顾不上去擦,“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竟被我演绎得如此鲜活而真实,也让我彻底顿悟劳作不易。

  从水田的一头插到另一头,被称为一厢。这厢插完,我赤脚上墈,又移到没插的厢弄中,继续自己的劳作。秧苗均匀地排列在田里,像画了格子一般。我问站在田边抛秧的父亲,秧苗要插得这么整齐干什么    父亲说,秧苗插下去必须有它足够生长的空间,若是密密麻麻地摆布在水田里,它长得慢,而且产量大大降低,这样做也是为了方便施肥、打药、薅禾、割禾。在劳作面前,我显得多么浅薄而幼稚。

  而离我家水田不远的一丘水田里,富叔却选择了抛秧的“懒人”做法,人站在田墈上,手一挥,秧苗“天女散花”般地飞进了田中央。我又是羡慕又是忌妒。待我前去看时,秧苗丢得满田都是,零乱不堪,有的秧苗稀疏,有的密密挤挤。我笑问富叔:“这个能长谷子?”“当然,只是产量略低。但不管怎样,用这种方法人轻松很多,效率很还不错。”富叔特得意地说,“这一天下来,一个人要抛好几亩了。”我羡慕这种科学省力的做法,本想效仿,父亲却不以然,嘱咐我别想空事,耐心把这丘田插完。

  要改变父亲这种落后的想法不是一下子的事情。现在,我只能和母亲,用传统的手法,为秧苗做着循规蹈矩的工作。我揣摩:莫不是父亲也想通过这种农活来教育我规矩做人?

  渐渐地,从劳作里开始适应过来的我,插秧的动作越来越连贯娴熟。秧苗一蔸蔸,一行行,一块块,呈现在我们的面前,显得生机勃勃。我突然醒悟过来,每一丘水田,因为有秧苗的加盟,便有了春的希望、夏的茁壮,秋的收获,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有趣的想法:自己不也是一株绿秧,扎根故乡宽阔的情怀里,走进希望的春天,走向梦想的金秋,一路风雨一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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